“可是,长姐有没有想过,若是父亲如今还好着,那你这么走了,他寻不到你……”林枕嫣皱起眉头,神情担忧道:“到那时,恐怕整个林府……”
“我知道,所以,得?换个法子。”林枕棠语气淡淡,她拿过跌落在一旁的伞,抖落掉上面的雪花,然后撑开在二人头上,声音中带着细碎的颤抖,“枕嫣,我离开之后,父亲他们若是、若是遭到不测,你不必再告诉我了……而他们如果还安好,就希望,你能护一护。”
说着,她微微轻叹,“贺乾渊此人,我始终看不透,说起来,他的确是赫赫功名,又形容昳丽,对我或许也算是很好的了,可是……贺乾渊喜怒无常,和他在一起,我常常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终究,不是一路人。”
林枕嫣没有说话,她静悄悄看着林枕棠,其实,她没有说过的是,自己与虎谋皮,贺乾渊的狠毒她见得?比林枕棠多得?多。
而且,在林枕嫣看来,这贺乾渊似乎天生就不明白什么是温柔呵护,周身处处都带着锋芒……这样的人,就连爱意也带着毒刺,长姐和他相处,定然是痛苦的。
不过,说实在的,长姐就是逃到天涯海角,又如何能避开贺乾渊呢?但……若是借这个机会,让贺乾渊明白自己的好对长姐来说非但不好,还是步步紧逼,那么,他又会不会有所收敛?
想到这里?,林枕嫣点了点头,刚刚她想到的那些,林枕嫣一句都没有说,只低声道:“长姐的嘱咐,我都记在心里?,只是长姐想好要怎么离开了吗?”
“除了死,还有什么办法。”林枕棠说着,垂下眸子,“恐怕……还得?毁尸灭迹,不然表哥总是不信的。”
“小姐,你想做什么……”青鹊吓得?手脚并用爬过去,却被林枕嫣制止了。
林枕嫣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她明白了林枕棠的意思,于是笑了笑?,“长姐交给我吧,我知道怎么做了。”
林枕棠有些惊讶地看向林枕嫣,“恐怕需要尸体,不然瞒不住贺乾渊,还是我先着人出去寻……”
“还寻什么,陆玟近日来宠幸的
那几个美人儿里捉出来三个,直接杀掉做了替身。”看到林枕棠的神色,林枕嫣又笑了笑?,“毕竟一具怎么够,总得让烟雀青鹊两个去照顾你吧?”
“这合适吗?这么做太残忍了吧?”林枕棠说着,摇了摇头,“看看外边有没有新逝之人,这样……”
“那大张旗鼓的,岂不被人发现了。”林枕嫣说着,抓紧了林枕棠的手,“你别管这事?了,就听我的长姐,再说了,那几个女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死了省心。就从她们当中找三具吧。”
“这……”林枕棠原本想着是自己一个人离开,她不想其他人跟着自己吃苦,但看到青鹊和烟雀两个的表情,她叹口气,“这样,就带青鹊吧,烟雀留下来,照顾你。”
“小姐——不,我也?要和小姐一起走……”烟雀听到这话,不由得哭起来,“小姐从小就是我服侍的,我……”
林枕棠伸出手去,轻轻擦干烟雀的泪水,她声音低沉,却带着抚平人心的奇异力量,“枕嫣身旁没有一个知心的人,你留下来帮她,就当是帮我了,好吗?”
看着林枕棠温柔娇俏的面容,烟雀一时间忘记了流泪,半晌,她点点头,最?终还是轻声应了,“小姐,我知道了……”
林枕嫣看着这一幕,没说什么其他的,她拍了拍林枕棠的手,“走,长姐,去你的房间,我们合计一番吧。”
……
***
十一月十二日。
冬日寒冷,特别是河西地处西北,就更加酷寒,人完全受不了。此时,汖城已经冷得和一块寒冰一般,故而早就架上了炉子。
也?就在这一日,林枕棠在自己的房间午休时,不慎将自己的衣服放在炉火旁,待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熊熊大火了。
最?后,她和一个丫鬟皆被困在房中,再也?没有出来。
只留下两具漆黑的尸首。
此事一出,无人不在惋惜她,毕竟,明明眼看着就能当上皇后了,却这样凄惨的香消玉殒,凄惨地死在这汖城的冬天。
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贺乾渊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河西偏远,急信
加紧快马从汖城来,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齐宫已经易主,那一刻,贺乾渊本在批阅奏折,却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生生地折断了笔。
他抬起眼,半晌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待终于反应过来,贺乾渊恶狠狠看着带来消息的士兵,他的声音里尽是淬了毒的阴狠,“当真?!”
“皇上,千真万确,皇后的尸体都烧焦了……”传信的士兵话音未落,突然只觉得?胸口一沉,竟然是贺乾渊抬腿踢了他一脚,令她不由得住了口。
好在贺乾渊并未用尽全力,他只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阴冷的眼睛瞥过传信的那个士兵,“若有半字虚假,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看到贺乾渊往前走,秦羽在贺乾渊身后焦急跟上,“皇上,您别去了,汖城那边,我去看看吧?”
“我亲自去。”贺乾渊说着,已经有宫人为他牵来马。
秦羽想要阻止,“皇上,慎王建立的南齐尚在蠢蠢欲动,您这样一走,最?快也得?两个月,臣怕京城局势不稳。”
“蜉蝣撼树罢了。”贺乾渊已经翻身上马,他眸色涌动,看不真切,声音也喑哑下来,“我要去看看阿棠……”
他不相信,他绝不相信!
这一刻,贺乾渊突然涌上一股不真实的感觉,似乎林枕棠真的已经死了,死在那么寒冷又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