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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04.
近晌午。
轮渡中途泊过?岸,等去餐吧吃午饭,已?不?剩多少人。
南烟低头喝一道俄式咸粥.
不?知是因为妊娠反应还是实在不?合她的口味,初初入口的浓郁味道化于舌尖就索然无?味了。
她索性最后?不?喝了,撑起下巴看对面的男人。
他们临窗而坐,外面已?经不?下雪了,只一片冷雾缥缈。
怀礼穿了件高领黑色毛衣,他本就肤色白,如此面容更清俊,眉目清清冷冷,鼻梁峭挺,薄薄一片的唇微扬起,不?笑也似是在笑。
他找服务生借了纸笔,一张不?大?的白色便签纸上已?写满,倒是真在为小孩选名字。
南烟淡淡地瞥一眼,倒是不?大?漫不?经心地道:“我发现?你字还挺好看的。”
怀礼端起一旁的咖啡喝了口,放下,唇角弯起,“今天才发现??”
她心想他这还挺自恋,小勺叮叮咚咚地在玻璃盘盂搅动,轻哼道:“——早发现?了啊,我第一次去你家,你怕我迷路,给我画了个路线图。就挺好看的。”
怀礼低头,只是笑。
边看手机,边在纸上描画,写字。
“你还真的在选名字?不?先吃饭?”南烟眨眨眼,随性地说:“都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而且,我觉得,名字就是个代号。”
“那你的名字怎么起的,”怀礼抬眸淡淡地笑,“随便起起就很好听?”
南烟也笑了,“你不?至于这么夸我吧。”
怀礼放下笔,倒是有?来有?往:“你先夸我的,不?是你说,我的字很好看?”
“——我说实话。”南烟一本正经。
“我也是实话。”他比她还要正经。
南烟微微愣然一下,故作说不?过?他似地呶起了唇。却是忍不?住笑,“你怎么这样啊。”
他这样的男人。
以前?南烟总觉得他嘴里应该没几句实话的,毕竟很会哄女人,但仔细想想,他反而不?怎么说假话的。
南烟看了看窗外,雾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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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头,怀礼却仍瞧着她。南烟于是开口,说:“我不?随我妈姓也不?随我爸姓,名字是奶奶起的,真的是随便起的……”
南烟怕他不?信,直言说:“真的啊,我奶奶当?初还想给我起那种很有?年代感的名字,配上我妈的姓,真的更像了。”
怀礼放下手里的咖啡,好似呛到了,手掩住咳嗽的动静,偏开头笑了笑,又看着她:“那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我都喜欢啊,我觉得只要是个小孩就好,”南烟诚挚地说,“怎么样,叫什么名字我都喜欢。我妈以前?很少关?心我,我奶奶去世后?,就那么突然长?大?了,说我有?人陪,其实也没有?,我舅舅比较听我舅妈的——”
怀礼笑容淡淡,凝视她的目光变得柔和。
等她下文。
“就,那么长?大?了啊,其实我很自私的,怀礼,我比你自私多了,”她直直看着他,“我去医院做第一次b超就告诉我这个小孩6周大?了……但是我不?想告诉你她的存在,甚至以后?,我都不?想告诉她她的爸爸是谁,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就很自私,只想要她陪着我一个人,把爱都给我,不?要分?给任何人。”
“我不?觉得我生了谁的小孩是吃了亏,我就是想有?个人陪我,陪我来俄罗斯念书也好,陪我去流浪都很好……”
南烟说着,不?禁又有?点感慨了。
也许为母则柔软,她这段时间过?于敏感脆弱,情?绪一朝汹涌一朝低沉,过?于充沛反复了。
也可能是彻底对他卸下了防备。
那些灰头土脸的角落,全都愿意□□裸地展示给他了。
“我是不?是太缺爱了,”南烟有?点儿不?好意思一笑,“其实我喜欢你这件事?,真的很不?光彩,从头到尾都有?点不?光彩。”
怀礼静静地听她说完,然后?拉近自己的椅子,坐在她旁边,嗓音很轻,“没有?什么不?光彩。”
南烟怔怔抬头。
他却是偏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抬起手,指腹掠过?她潮湿的眼角,“那如果你现?在要去走,愿意
带上我吗?”
“——你真愿意?”南烟破涕为笑,“也对,你都辞职了。”
他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怀礼有?点咬牙切齿地笑起来,“如果你不?带我,就别让我发现?你带着我的小孩去流浪——别让我再碰见你。”
南烟用下巴抵住他肩膀,抬起眼看了看他,笑一笑,又低头去看他们面前?那张纸,问:“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吧,”怀礼也低头,顺着她这个角度,看到她卷翘的睫毛,“最好像你一点。”
“那万一是男孩?”
“男孩我也很喜欢,也希望像你多一些。”
“怎么都像我?”南烟很不?解。
“最好像你,要有?艺术天赋,要漂亮,叛逆一点我也很喜欢,”怀礼径自这么幻想,眸光熠熠的,好似充满了向往,他又顿了顿,摇头,“算了。”
他看着她笑,“真的南烟,怎么样我都很喜欢。”
“真的。”
他强调数次。
怕她不?信他似的。
他这样的男人想要安定在某个女人身上着实不?易。南烟以为,他若是在谁身上饱尝情?.欲,也不?一定会了却凡心。
可是,他现?在好像真的在收心了。
“你想要她跟你姓还是跟我姓?”他还问起她这个意见。
“跟你吧,”南烟笑笑,“比较有?归属感吧……我本来也不?姓‘南’,就是我奶奶随便从我妈名字里挑了个字。”
接下来他们就他挑出来的几个字搭配他的姓氏各种组合了,一切似乎都是未知,一切似乎早已?已?知。
湖面冷雾退散,阳光和煦。
很久后?的今天才发现?,他说的最开始就喜欢她了,一定也是真话。
他的喜欢都在细节里。
他是真的想给她和这个孩子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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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之?行?后?,本来怀礼还想带南烟去冰岛。
可这个季节着实严寒,南烟入了圣彼得堡大?学的美术学院,师从albert的老师——一位南烟很早就听说过?的学院派艺术大?师,她的课程开始繁忙,伴随着愈发频繁的
妊娠反应,身体感应到这样的变化,人也逐渐丰腴,成天昏昏欲睡。
不?过?好在有?他在。
南烟突然发觉,她当?时想独自带着这个小孩走的想法不?仅仅是自私的,还是幼稚的。
自己一人怀孕多有?艰辛,还好有?他陪着她。
他们在圣彼得堡租了房子,离大?学并不?远,怀礼曾经工作过?的uniheart与圣彼得堡国立医院多有?合作,虽他已?从uniheart辞职,圣彼得堡这边还想特聘他回去。
他们很少聘用华人医生。
怀礼没有?答应,而是暂时回了一趟北京。
听说,老晏病情?转重,没几天日子了。
南烟今天生日。
她没有?对他说,他去了北京如实对她保平安。
北京下了雪,他还拍照发给她。
怀孕健忘,南烟极度嗜睡,常常是睡很久醒来才能回他好久以前?的消息和未接来电。
他真的好像黏上了她要同她一起去流浪似的。
万事?都有?报备。
今天没课,南烟早晨画了会儿画儿,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窝在沙发上盖了个毯子就睡了。
她梦见了下雪天。
梦见郑南禾。
她曾憎恨郑南禾的天真与不?合时宜的烂漫,而郑南禾未婚先孕时比她年纪小太多了。
郑南禾那时才十七岁。
的确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很难想象,十七岁的郑南禾是如何一人抗住压力?,被外婆外公赶出家门,后?面几乎是独自生下了她。
南烟做了妈妈,就经常能梦见这样的事?情?了。
梦见郑南禾在手术台上分?娩,痛的大?喊大?叫——但好像又不?是分?娩,因为那时的南烟还未真的从她的身体中出来,可她却如那一日在宋明川面前?围护她一般地哭喊:“烟烟——我的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