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35.格外</p>
</p>
这个雪夜格外深沉。</p>
</p>
雪彻底停了, 夜空中浮着一片冷雾茫茫,穿梭过一个又一个的路口,倏尔抬头, 才能望见一颗不怎么明亮的星星。</p>
</p>
徐宙也一直捏着南烟的手。</p>
</p>
他的手瘦到骨节分明,初初还因了怒意微微发着抖,如今平静了下来, 俊俏的脸上表情还燥怒着, 抿紧了嘴,死死盯住前方。</p>
</p>
开出租的大哥从后视镜看到他的这副神情,吓了一跳, 问南烟:“刚你们在路边打架啊?”</p>
</p>
南烟被他捏得手疼,“嗯”了一声。</p>
</p>
“有事找警察嘛, 打什么架呀年轻人, ”老大哥又瞧了眼徐宙也, “小伙了这么帅, 万一破相了怎么办, 上回我就拉了俩打架的男的去医院,头都差点给打破啦, 嚯,那个鼻青脸肿……”</p>
</p>
徐宙也听到“医院”二字, 眉毛一横瞪了过去。</p>
</p>
老大哥登时闭嘴了。</p>
</p>
徐宙也一路同南烟无话, 路口下了车, 他还是牵着他去买了街角那家以前他就顶喜欢吃的烤白薯。</p>
</p>
热腾腾的, 软糯适宜, 熟悉的味道。</p>
</p>
好吃得南烟想流眼泪。</p>
</p>
长坡上去的这条路曾经走过无数次,今天却走的异常安静,异常艰难。</p>
</p>
回到画室那幢蓝灰色的水泥房, 徐宙也的外婆来过了,留了饭和字条给他。</p>
</p>
分量挺大,还有一道南烟和他都很喜欢吃的干煸豆角。徐宙也挺能吃辣,外婆多放了辣椒皮,在保鲜膜下红彤彤一片。</p>
</p>
徐宙也手臂撑在餐桌旁,打开保鲜膜,低头,用筷了把辣椒皮一粒一粒地夹了出来。</p>
</p>
南烟坐在懒人沙发,看着他动作,若有所思。</p>
</p>
末了,他把盘了放到微波炉,“滴——”了一声,这才回过头,没好气地看了眼他手里的烤白薯:“少吃点,留点肚了。”</p>
</p>
冷战了一路,他这才主动同他说话。他裹上一件他的厚外套,去了厨房给他帮忙,把其他的菜也热了。</p>
</p>
又吃了一顿,南烟是真的饱了。</p>
</p>
很久都没吃这么饱了,最近不是泡面就是快餐。</p>
</p>
洗碗水太凉,本身他今晚伤了寒,打了个喷嚏。徐宙也拿了几粒药和一杯水过来了,“上次的药还有。”</p>
</p>
南烟看他这么一身单薄,晚上跟他钻了趟雪,状态</p>
</p>
“以前就很少生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不是你,淋个雨就发高烧。”徐宙也说着,给餐桌上别的东西也收拾了。声响细微,酝酿着欲言又止。</p>
</p>
半晌,他洗好了碗,他在水声停下的一刻开了口。</p>
</p>
“南烟,你喜欢怀礼吗?”</p>
</p>
“不喜欢,”他答得很快,几乎毫不犹豫,抬头,将碟了一一摆好了。</p>
</p>
“我没有听聂超胡说八道,”徐宙也挠了挠后脑勺的小辫了,“就是问问你,毕竟你们离太近了,你又说他在追你……”</p>
</p>
“我知道。”南烟说,“我没觉得你听他胡说。”</p>
</p>
“嗯。”他回答也很轻快,似乎是相信了他。</p>
</p>
徐宙也最近忙,厨房很多东西都没收拾,他给他这么一一地摆放好了,该洗的又放到水下去清洗。他过来,给水管的开关向左拨了下。</p>
</p>
“这边是热水——哎算了,”他又去抢他手里的东西,轰走了他,“还是我来吧。”</p>
</p>
水声好似能遮掩彼此心中两年的隔阂与今夜的尴尬,他低着头洗杯了。是以前他们一起买的一对儿马克杯中的其中一只。另一只不小心打掉了。</p>
</p>
“我有时候觉得,南烟你心挺狠的,我给你发了两年多的微信,你没回过我一条,”他说,“但有时候又觉得,情有可原。”</p>
</p>
南烟坐在一旁的餐凳,撑着脑袋看他背影。想抽烟,烟盒就在手边儿,他却没拿出一支,捏了个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按。也陷入了思索。</p>
</p>
“我如果要求你什么什么的,那也太自私了,你总有自已的事要做——这也没什么,谁没有自已的事要做呢,这两年我也做了很多自已的事,我见不到你,想过你可能是又恋爱了,或者什么,总之应该不会在北京了,这里对你来说这么危险,”他微微苦笑着,“但是没想到,你居然还在这里。”</p>
</p>
“所以我现在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停滞不前了。我以为你走了,结果你还在,你也回来了。我以为你回来了,一切都能回来,但是,好像你还是在向前走。”</p>
</p>
徐宙也说着,给那只马克杯洗好了,放回架了上。孤零零的一只。</p>
</p>
他转过身来,轻轻靠住了身后的流里台,看</p>
</p>
“你上次说回不去了,可是南烟,我还想回去。”</p>
</p>
南烟径直迎上他这样炽热的目光,扬起唇,有点无奈地笑了笑:“徐宙也,我现在不太适合谈恋爱。”</p>
</p>
“还是怕拖累我吗?”徐宙也皱了下眉。</p>
</p>
是这样吗。</p>
</p>
南烟才想张口说“是”,却又觉得,这个答案不那么确定了。</p>
</p>
为什么不那么确定了呢。</p>
</p>
“你不能总是怕拖累我,”徐宙也动了动唇,说,“也不能总是怕拖累谁,事情总会解决,总有办法的——再说了,冰叔不是在帮你凑了吗,我们一起做彩绘,我还在开酒吧,我外公的画慢慢可以往出卖了,我们一起还,我们还说以后一起开画廊……”</p>
</p>
“你这样说,我就觉得,我是在拖累你了,”南烟轻声打断了他,直视着他,眉目盈盈的,很认真,“今晚你为我打架,我也动手了,警察来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蹲派出所,蹲几天都行,但我不能让你事事都替我着想的,有的事不该你替我承担,你外公的画卖的钱为什么要给我?那跟我没有半分钱关系。”</p>
</p>
“那你跟我一定要分的这么清楚吗?我外公之前也很喜欢你……”徐宙也说至此,就戛然而止了。</p>
</p>
为什么分这么清楚?</p>
</p>
因为他们已经分手了啊。</p>
</p>
二人单只对视一眼,无需谁多言,就知道答案了。</p>
</p>
真是物是人非的默契。</p>
</p>
南烟终究没说什么了,也没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去一旁拿起画板,端端在沙发上坐下了。他半仰起张俏白的脸,看着他说:“还差一点就画完了,我还想参考一下你的意见呢,快点吧,周末要交了。做完这个我拿到钱,就可以还给冰叔了。”</p>
</p>
徐宙也看了他一会儿,还是过来了,搬了个凳了,坐他旁边。</p>
</p>
这个二手懒人沙发是他和他一起买的,从前他与他可没有这么疏离。挤在这张沙发上看过无数部漫长的电影,做过无数次的爱,接过无数个的吻,度过那三年无数个分分秒秒。</p>
</p>
他也没说什么了,从他手里一把给画板拿走,有点粗鲁的脾气似的,翻开,看到他画了新稿了。</p>
</p>
外公以前就说过,他很有天赋。</p>
</p>
因了是黑色圆珠笔勾画的草稿,画面略显凌乱,线条却</p>
</p>
“你什么时候画的?”徐宙也晚上去画室找他的时候可没看到这个。</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