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市机场不大, 车子沿边缓缓停下，柯屿重新戴好帽子眼镜，要勾上口罩前, 商陆叫住他，倾身过去吻了吻。</p>
贴了深色膜的车窗阻隔了视线, 柯屿在他的气息里安心下来，环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下车前, 商陆贴着他的耳朵叫他“宝贝”。</p>
他自己开行李箱取行李, 好像商陆是个商务司机。司机一脚油门走了，把车开往停车场, 商会的人在那里等着交接。</p>
盛果儿在贵宾安检通道入口处等他, 见人全须全尾地出现，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顺手接过登机箱。柯屿心情很好地开她玩笑：“果儿，瘦了。”</p>
“还好意思说！消失这么多天！我都快被麦安言骂死了！”</p>
柯屿往安检通道走，“嗯”一声, 似笑非笑, “我知道, 你们都想我想得茶饭不思。”</p>
贵宾休息室静谧非常, 盛果儿开着平板跟他核对接下来的行程。柯屿综艺上得不多，出剧组以后算不上忙，也就年末事情都赶一块儿了, 才显得有些焦头烂额。有几台地方台的晚会给出了邀约, 要等跟麦安言开会后再做筛选，杂志之前已经拍完，剩下的也就是一些重要的应酬和采访。</p>
核对完，距离登机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 盛果儿看新闻，问：“听说岛上都涨大水了？那你这几天怎么过的？消息也不回一个？”</p>
柯屿无奈长叹一声：“妹妹，不是每天都跟你汇报平安了吗。”</p>
盛果儿扭扭捏捏：“台风好吓人嘤嘤嘤，我都没敢出门。”</p>
柯屿闭着眼睛假寐，眼皮子都懒得掀：“有话直说。”</p>
“这几天都在吃酒店餐。”盛果儿飞速暗示。</p>
柯屿好笑道：“行，我报销。”</p>
说报销就报销，当即掏出手机给盛果儿支付宝转账，敲了个“5000”下去，盛果儿“天啊！”一声，掩唇惊呼。</p>
柯屿：“……你至于吗？”</p>
“不是！”盛果儿攥住他胳膊：“你看看看看！快！看！——那个是不是商陆？！”</p>
柯屿微微抬起视</p>
线，见商陆在空姐的引领下步入贵宾厅。他压着棒球帽，一手揣裤兜一手推行李箱，分别时与空姐略一颔首，继而注意到了盛果儿明亮到灼热的视线。</p>
盛果儿蹭地站起来疯狂挥手，好在贵宾厅里的不是忙着敲键盘就是打电话，并没人注意到她。</p>
滑轮在地毯上静声，商陆走到两人跟前，居高临下的，先跟盛果儿打招呼：“果儿。”</p>
盛果儿合着掌仰着脸拼命嗯嗯点头，欣喜道：“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p>
柯屿默默扶住了额。</p>
“处理点私事。”商陆说着，视线瞥向扶额拧眉的柯屿，唇角微微勾起：“柯老师。”</p>
柯屿这才抬头，搭着的二郎腿并未放下，只是点头致意，稍显冷淡地说：“这么巧。”</p>
就是脸颊有点发烫。</p>
商陆低下头笑了一声，眼神温柔地锁着他：“说明我们很有缘分。”</p>
盛果儿没发现这不对劲的，还觉得柯屿有点高冷，便发挥社交精神，热络地拉着商陆在一旁坐下，可是——哎？他怎么这么自觉就坐到了柯屿旁边？拜托那是她的位子！盛果儿只好转坐到对面沙发，八卦地问：“你也是潮汕人？”</p>
商陆答：“香港人。”</p>
盛果儿心里想，果然。他从头到脚就写着“港男”两个字。</p>
“那你过来是旅游？还是踩点？”她还记着商陆摄影助理的身份。</p>
商陆一手搭着沙发支着腮，“谈恋爱。”他说着，凝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并不看柯屿。</p>
盛果儿少女心破灭：“原来你不是单身啊。”心口酸楚仍不忘八卦：“你女朋友是不是特漂亮？”</p>
柯屿莫名出声：“果儿，别问了。”</p>
盛果儿眨眨眼，柯屿一本正经地说：“没礼貌。”</p>
商陆绅士地说：“没有没礼貌，柯老师言重了，”又转向盛果儿：“不过，我的女朋友好像不喜欢我跟别人提他。”</p>
柯屿：“……”</p>
淡定地从书报架上取下一份时尚画报抖落开，掩住了自己的脸。</p>
半晌，从</p>
画报后传出一道声音：“……倒也不至于。”</p>
盛果儿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商陆，商陆说：“我女朋友很漂亮。”</p>
这可来劲儿了，盛果儿得寸进尺地问：“是温柔型的吗？还是御姐型的？”沉吟思索，“还是你喜欢甜美型的？”</p>
也可能跟他一样又酷又潮，两人一起上街，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透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p>
“不是很温柔，也不甜美，”看了柯屿一眼，“年纪倒的确比我大。”</p>
画报在手中翻过一页，发出了果然不太温柔的哗声，柯屿轻描淡写地问：“是吗。”</p>
盛果儿跟着问：“是吗？原来你喜欢姐姐型的？”不知道想哪儿去了，自言自语地补充上：“的确姐姐型的比较性感成熟，而且放得开。”</p>
商陆被热茶呛了一口，耳边听到椅子挪动的刮擦声。柯屿终于受不了这见了鬼一样的气氛，扔下画报站起身：“我抽根烟。”</p>
吸烟区离得不远，一块深色玻璃阻隔了缭绕的烟雾。柯屿勾下口罩点上烟，远远地看着商陆。看着看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渐渐归到原位，嘴角却又自顾自地翘了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个什么劲儿。最终不免低笑了一声，骂自己没出息。</p>
一根烟抽到头，出去时刚好空姐来询问是否要提前登机。盛果儿二百五一样后知后觉地问商陆：“你跟我们是一班飞机？”</p>
柯屿习惯了最后登机，不等他提醒，商陆主动错开，先行登机。</p>
等他们也上了头等舱，空姐已经在进行安全检查。柯屿位子靠窗，他扣上安全带套上颈枕，心悬着，等着盛果儿被商陆强行要求换位子。然而直到客舱进行起飞播报，他可爱的小助理都还安然坐着。柯屿压下帽檐，盛果儿骤然觉得体侧气温下降了十来度。</p>
气着气着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是送餐时间。嗅觉比意识更早地发现身边已经换了个人的事实。柯屿心里激烈地跳了一下，没有睁眼，换了个姿势，头轻轻枕在了商陆的肩上。</p>
好像只是睡得深了熟了，身</p>
体无意而为的巧合。</p>
商陆为他重新掖好毛毯，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音量附耳说：“……装睡也这么烂。”</p>
扭头看见盛果儿瞪大了双眼，商陆似笑非笑地竖起食指，“嘘。”</p>
盛果儿到下飞机也没想通，这两人之间奇奇怪怪令她融入不进去的氛围到底是怎么回事。</p>
可是看他们相处，又明明就是不熟。</p>
譬如说道别的时候，商陆还是那样绅士周到一视同仁，先跟在场唯一的女士盛果儿说拜拜，才转向柯屿，只是拜拜换成了下次再见，前面加上“柯老师”，听着像有了约定。</p>
公司的车就在通道尽头等着，柯屿不紧不慢地问，声音闷在口罩里，视线从帽檐下抬起看着商陆：“下次是什么时候？”</p>
盛果儿又开始迷茫地在两人之间做视线左右平移运动，仿佛眼保健操。</p>
“下次，”商陆给了肯定的答复，“应该是唐导请吃饭的时候。”</p>
柯屿微怔，笑了笑：“好，回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