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p>
还剩几步距离的时候, 裴枝和便开口叫了他一声。他穿着一件浅色针织衫，稍经打理的头发柔软，两手自然地收在休闲西服的斜切口袋里, 因为是很宽松的款式，衬得他瘦削挺拔, 兼而有股脆弱感</p>
商陆和柯屿同时回过头去，裴枝和弯起唇笑了笑, 在两人的注视中淡然地走完了剩下的几步, 自自然然地站到了商陆面前，仰头问：“什么表情？看到我不高兴吗？”</p>
他比两人都要矮, 看着只是一米八不到, 但跟商陆站一起，身高差倒是般配的。</p>
商陆的确是见了鬼的表情, 蹙眉意外地问：“你怎么在这里？”</p>
明叔已经从车上下来了。出来接人原本是安排给了司机，但裴枝和晚上忽然到访，听说要去接他回家, 便要跟着。他到底是裴家的小公子, 也是商陆很看重的朋友, 明叔不好拒绝得太僵, 只好亲自开车带他来接。他先跟柯屿点头致意，才回答商陆的话，也算是为裴枝和解围：“小枝听说你出来应酬, 怕你醉了我一个人照顾不好。”</p>
“小枝”两个字确定了柯屿内心的猜测。</p>
他就是裴枝和。</p>
近距离看的时候, 他的气质和眼神里的疏离天真都更直观地落入了柯屿的眼中。就是一个艺术家的样子。</p>
裴枝和皱了皱鼻子，鼻翼小动物般翕动，嫌弃道：“果然一身酒味。”</p>
商陆无语：“没喝多少。”</p>
裴枝和跟他并肩而立，侧了侧身, 微妙地成了与商陆一起面对柯屿的样子，笑道：“这是你朋友？”</p>
商陆最初不认识他，裴枝和也不认识。这说明什么？柯屿无聊地想，这说明他的知名度完全没有打入艺术圈。可是他跟商陆关系这么好，没看过「无聊」的可能性有多少？又有多少可能认不出他？柯屿微微一笑，颔首道：“你好，柯屿。”</p>
“柯老师是「无聊」的主角，你没看出来？”商陆显然有点费解。他跟裴枝和相处是放松松弛的，难得有了符合年纪的大男孩的模样。</p>
柯屿见过了他在社交场上的游刃有余，</p>
见过了他在剧组的自信从容，也见过了他作为男朋友的温柔炙热，忽然眼见如此，便勾起唇饶有兴致地盯着商陆，眼里有些暧昧的戏谑。</p>
商陆原本就喝了酒，被他这么一看，就很想吻他。</p>
裴枝和不确定如何称呼：“你好，柯……屿哥？”</p>
“柯屿就可以。”柯屿轻描淡写地说着，冲亮着灯的路虎盛世看了一眼，“时候不早了，改天再聊。”</p>
商陆提醒裴枝和：“你可以跟明宝一样，叫他小岛哥哥。”</p>
裴枝和笑容一凝，又柔风般化开，“好啊，小岛哥哥。”</p>
柯屿点点头，没有做什么回应，反而递了个眼神给商陆：“借一步说话？”</p>
商陆一怔，对明叔说：“去车里等我。”</p>
便跟着柯屿走向路虎。两人先后上车，车门锁上，盛果儿轻快地打招呼：“陆哥哥，又见面啦。”</p>
柯屿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很袖珍的黑色方体物件，“收好。”</p>
商陆接过，脸色一变，抬眸看向柯屿：“录音笔？”</p>
“从我进门就一直开着，回去以后把内容保存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p>
难怪赴宴前一天晚上，柯屿跟他打了很长的一通电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次，在酒席上又再度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次。中间数度被笑声和疑问打断，他都云淡风轻地又扯了回去，近乎刻板地把每一个因果细节都捋清楚，关键处，有节奏地停顿，等待众人的一一反应。商陆不是没觉得奇怪，他知道，柯屿虽不到惜字如金的地步，但也不是会废话的人。</p>
或许是商陆的眼神太过意外，柯屿把他的掌心按下合拢，似笑非笑：“怎么，吓到了？”</p>
“不是。”</p>
“觉得我心机深沉吗？”</p>
商陆垂着视线凝视他，轻微地摇了摇头。</p>
“防小人，不防君子。”柯屿勾住他手指，两人手在暗处勾缠，“就当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好了。”</p>
商陆把东西收进口袋：“知道了。”</p>
“不到真正必要的时候，不要让人知道你有录音。娱乐圈是个封闭的圈子，圈子里怎</p>
么玩都可以，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玩得再脏再乱也不会有谁捅出去，大家都是利益共同体。如果让别人知道你有什么录音，所有人都会防着你孤立你，明白？”柯屿顿了顿，“我想以老唐的个性，他应该不会反口。文件你自己收好，切记。之后律师那边怎么处理公证拟约是另一回事，你一定比我懂。”</p>
商陆摩挲他的指骨，若有似无地捏他的掌心：“说点别的。”</p>
柯屿就着停车场的黯淡的光线与他对视，蓦然出声道：“果儿，你下车。”</p>
盛果儿一个字没问，以为接下来要聊什么她不能听的机密，干脆地甩上了车门，一边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一边默默观察着停车场的环境。</p>
贴了防窥深色膜的车窗严丝合缝，从外面朝里看，黑黢黢的什么也捕捉不到。</p>
加长版盛世的后座宽敞得要命，柯屿按着商陆的肩，分开双腿跪着跨坐了上去。</p>
商陆的大手握着他的腰，嗓音已经低沉了下来：“怎么这么主动？”</p>
柯屿答非所问：“你跟小枝相处的时候，跟和我的不一样。”</p>
“当然不一样。”</p>
一个是男朋友，一个是朋友，一样才有鬼了。</p>
柯屿笑了笑，低头含吮他的下唇，讲话的气息甜而温热：“我教你念儿化音。”</p>
商陆低沉的音色一个字一个字地叫他：“屿儿。”</p>
柯屿勾起唇，“屿儿。”</p>
同样是南方人，他念得就标准。果然是同时会说潮汕话、普通话和粤语的人，发音天赋是与生俱来的。</p>
他吮住商陆的舌尖，从他微张的唇中勾缠着，吮吸进自己的唇中。</p>
原来是要这样教。</p>
商陆吻住他，将他用力按进怀里。</p>
下车时，衬衫明显揉皱了。盛果儿察觉到一点暧昧，但又说不出，跟商陆打了个招呼，径自把车开出地下车库。柯屿在后排搭着二郎腿坐着，按理说是闭目养着神很波澜不惊的，却偏偏扯着领带松了松，仿佛觉得热得难耐。</p>
盛果儿问：“商陆怎么也在呀？”</p>
“他要当导演。”</p>
盛果儿</p>
惊诧道：“真的假的？他这么厉害？有人投资吗？”</p>
柯屿“嗯”了一声，盛果儿又说：“刚才那个是来接他的？他的朋友？”</p>
“怎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