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屏听到电话那端的呼吸声由清浅猛然屏住, 脸上的笑意加深，“怎么，原来你不知道？”</p>
“你跟汤总之间的六年, 商陆都知道了，不仅知道, 他还看过了所有的照片和视频，对你是怎么被汤总调/教, 他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 ”钟屏停顿了一下，饶有兴致地反问：“话说回来, 你这副习惯了鞭打的身体能忍得了吗？他应该对你很温柔吧, 你猜商陆会不会想，原来他越对你温柔, 你就越觉得无趣，你们之间相敬如宾的三年，对你来说应该很乏善可陈吧？柯老师。”</p>
他没有得到回应, 柯屿挂了。</p>
……钟屏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每个字柯屿都听得明白, 连在一起, 他却读不懂里面的意思了？什么叫商陆已经看过了视频？什么视频？……是, 汤野别墅里的视频？</p>
「就让我跟你的命赌一局，看是我赢，还是你赢, 看你心爱的商陆到哪一天会发现这件事。要是你命好, 像你说的，用前半生的厄运去换一个他，你们真的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那就当我汤野输一局, 我心服口服——要是你命不好，有一天东窗事发，宝贝，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厌弃你。」</p>
是吗，这么快，第二局就也开牌了。</p>
“柯老师？” 余长乐唤他，递给他一杯冰拿铁，“辛苦了，要你晚上还陪我们在现场。”</p>
柯屿习惯性地勾了下唇，目光却是出神而涣散的，这在余长乐眼里很奇怪。他好像被某种可怕的东西攫去了心神，在电影学院教室白色的灯光下，如同一种僵硬的尸白。</p>
余长乐收敛了寒暄的笑：“我让果儿先送你回酒店。”</p>
果儿还在外面啃外卖，上海菜浓油赤酱，她不是很吃得惯，正心中窃喜可以顺便减肥，耳边便听到余长乐喊她。</p>
“哎余老师！”果儿夹着筷子对他挥了挥手。</p>
“柯老师不舒服，你送他回去休息。”余长乐吩咐道。</p>
果儿一怔，“好的好的。”她应道，想返身去拿上自己</p>
和柯屿的背包，但目光甫一触及到柯屿的脸，心中顿时一慌，“哥？”</p>
余长乐无声地冲她一撇下巴，目光责备，意思是还傻愣着干什么。</p>
“我、我去跟商陆——”</p>
“不用了！”柯屿蓦地出声制止她，似乎失去了控制音量的神志，声音之大让两人都吓了一跳，“不用了……让他好好忙。”</p>
走的时候，正经过选角的大教室，就在楼梯拐角处。商陆坐在阶梯座椅的第一排，搭着腿，脊背笔挺而脖颈修长，气场看着很难接近。侧扶手的小桌板展出，上面放着喝完了的空水瓶，黑色钢笔的帽尖被旋下，他的眉轻蹙，正在海选的花名册资料夹上写着批注。</p>
柯屿经过，盛果儿欲言又止，商陆不知道他心爱的人此刻正从窗外经过。他没有抬头，如昼的灯光下，只有一道暗影很淡、又很轻地从他身上一扫而过。</p>
“记得提醒他喝水。”与米娅错身而过时，柯屿这样说。</p>
车子就停在教学楼外的露天停车场，正是暑假，留校的学生很少，路上行人寥寥，总觉得夜更空旷了些。果儿想问他怎么了，但心里惴惴不安地，让她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样，硬是一个字都开不了口。</p>
她从没有见过柯屿这副模样。过去的柯屿是游离的，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世界，平和之下，让果儿觉得他随时会消失、会离开。但和商陆在一起的这几年不了。他很喜欢商陆，很喜欢自己，阴晴雨雪，他也都很喜欢在这世上的每一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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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陆近深夜才归。</p>
房是单独开的，为了掩人耳目，两人晚上也并不留宿，只是他已经习惯了入睡前先去跟柯屿说一声晚安。</p>
房门传来电子锁启动声音，倏尔门开了，套间里漆黑一片，只有临着窗的一盏落地台灯亮着，灯光在漂亮的灯罩下是暖黄色，勾勒出柯屿夹烟抱臂而立的侧影。</p>
冷气开得很足，几乎冷了。商陆关上门，鼻尖先闻到浓重的烟味。他还未有动作，柯屿说：“别开灯。”</p>
“怎</p>
么抽这么多烟？”中央空调和新风系统都没有扫尽这缭绕的烟雾，在这四五个小时里，他不止抽了一包。商陆轻嗅了嗅，放下平板和笔记本，走到柯屿身边时，便想把他抱进怀里。</p>
他也的确把人抱进怀里了，却发现柯屿身体冰冷，不正常地发着抖。</p>
“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手背贴上额头，要确认他有没有发烧。余长乐只说他状态不对，他发的短信柯屿没回，打的电话也没接，二十多个人都等着他开会部署工作——商陆后悔了，他不应该为了工作疏忽他。</p>
“很久以前，有个人单方面要跟我打赌，”柯屿张口，回的却不是他的问题。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指尖快把烟管掐断了，因为咬着牙根的缘故，下颌线明晰如石刻，“我不愿意赌，却也不能离开牌局，因为赌的，其实是我的命。我不能左右自己的命，所以只能等着牌揭开的那一天。”</p>
商陆的怀抱一僵，但只是转瞬即逝的，他问：“赌了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