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办学，要求学生在早上六点半就必须到校，所以第一天上学时，封琛六点就将颜布布扒拉出了被窝。</p>
颜布布连起床气都没有，因为他压根儿就没醒，封琛给他穿衣服，他便坐着睡，给他穿鞋，他就趴在封琛肩上睡。</p>
“颜布布，昨天就给你说了今天上学，你还答应了不睡懒觉！”</p>
颜布布毫无反应，直到封琛将他扛进卫生间，冷毛巾拍在脸上，这才一个激灵清醒。</p>
“啊……上学啊，我不去上学好不好？我们继续睡觉。”</p>
“不好。”</p>
洗漱完毕，穿好雨衣，两人出门到了甲板上。</p>
蜂巢船的孩子就下舷梯去到气垫船上。</p>
年纪小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爸妈或者爷爷奶奶送上气垫船，好多孩子刚上船，看见家长不跟着，急急忙忙又要往船下跑，被士兵一手一个抓住。</p>
“爸爸，我不要上学。”</p>
“妈妈，你也上船啊。”</p>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回去……”</p>
船上哭嚎声一片。颜布布走下舷梯，听到这些哭声，也很紧张地频频去看封琛，将他手抓得很紧。</p>
他现在的情绪不用酝酿都已经很饱满，眼眶发红，泪花在眼底打转，只要封琛将他送上船后离开，他就会同样大声嚎啕。</p>
不想封琛将他送上气垫船后并没有下船，而是就站在他身旁，一起等着开船。</p>
“他们哭他们的，你伤心做什么？”封琛瞧着颜布布的模样，警惕地道：“你要是被传染了跟着哭，我就把你扔下海。”</p>
颜布布抽噎了下：“你马上要下船吗？是不是马上要下船？你如果下船我就要哭，扔下海也要哭。”</p>
封琛怔了下，说：“不下船，我也要去d蜂巢。”</p>
“啊！你也要去？”</p>
“嗯。”</p>
颜布布的泪花儿瞬间散去，但也没有彻底放松警惕，依旧将封琛手指紧攥着。直到终于开船，他才松了口气，笑嘻嘻地去看那些还在嚎哭的小孩。</p>
他发现了小胖子陈文朝，穿着雨衣，被一名士兵抓在手里。</p>
陈文朝的哭声原本已经小了些，颜布布便对着他晃荡和封琛相牵的手，还用眼神示意他看。</p>
看我，我哥哥和我一起去。</p>
“哇！爸爸……”小胖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叫。</p>
士兵开始划船，路上遇到其他一艘满载的气垫船，皆是哭声震天。两艘气垫船在一片凄风苦雨的氛围中，齐齐驶向军部所在的d蜂巢。</p>
小孩子们哭着下船，哭着爬旋梯，哭着登上甲板。原本甲板上还有十多名士兵，顿时作鸟兽散，跑得一个不剩。</p>
好在上了甲板后，也没谁哭了，都好奇地互相张望。</p>
颜布布始终面带微笑，当他看到周围也有和封琛差不多大年纪的人，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眼睛亮晶晶地问：“哥哥，你也是和我一样上学的吗？”</p>
封琛沉默片刻后，才有些别扭地嗯了一声。</p>
“哇！好棒啊！”颜布布高兴得蹦了两下，又在原地手舞足蹈，“哥哥和我一起上学，和我一起上学。”</p>
旁边有从头到尾没哭过的小孩子插嘴：“我哥哥也和我一起上学。”</p>
苏上尉从通道走出来，许多小孩子都认识他，开始七嘴八舌地打招呼：“苏上尉，苏上尉。”</p>
平常总是很和气的苏上尉却仿似没听见，看也不看那些小孩子，只沉声道：“不要再叫我苏上尉，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苏校长。”</p>
“哈哈哈哈哈哈。”小孩子都爆出笑声，“苏校长，哈哈哈，苏上尉说他是苏校长。”</p>
“肃静！不许吵闹！”苏上尉一声爆喝，接着又气沉丹田：“全部都有！所有人先围着甲板跑上十圈。”</p>
甲板上顿时没了声音，大小孩子都闭上了嘴，互相面面相觑。</p>
苏上尉旁边的士兵立即趋身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怔了怔后又改口道：“小班的回营——教室，中班的留下跑五——两圈，大班的围绕甲板外围跑五圈。”</p>
封琛松开颜布布的手，示意他去通道：“小班的回教室，你去那里，会有老师带你走的。”</p>
颜布布不愿意，狡黠地道：“我是中班的，我不回教室，我要和你一起跑圈圈。”</p>
封琛也懒得搭理，直接拎起他后背，拎到舱房通道里放下。两名应该是负责小班的士兵满头大汗地迎了上来，将颜布布的手臂握着：“欢迎新同学，来来来，去和你的同学集合，马上回教室。”</p>
封琛瞥了眼，发现他们用的是一种军队常用的擒拿手法。</p>
“请问一下，教他们的是专职老师，还是……”封琛迟疑着问其中一名士兵。</p>
那士兵回道：“是专职老师上课，都是船上的自愿者，我们只是从旁协助。”</p>
封琛这才放心了，对一直可怜兮兮看着他的颜布布点了下头，便小跑回了甲板。</p>
颜布布追出两步，又被士兵制住，只得乖乖地回到通道里，和其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孩站在一起。</p>
教室就是游轮二层的会议室，三间会议室，刚好三个班各自一间。这原本是林奋他们的办公点，现在军部就将指挥部搬去了四层，将整个二层做成了学校。</p>
颜布布他们的小班老师是名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看上去很和蔼，叫做余老师。</p>
除了班主任余老师外，还有几名老师，分别教授不同的科目。另外还给小班配备了几名士兵，随时守在教室门口，确保这群小孩子的人身安全。</p>
颜布布背好双手坐在座位上，听老师自我介绍，同学自我介绍。轮到他自我介绍时，便按照之前同学们的格式，一板一眼地回答：“我叫樊仁晶，今年可能十岁，但是我哥哥说我还没满七岁，那就算六岁吧。”</p>
“那到底是几岁啊？”旁边的小朋友问。</p>
“六岁。”颜布布垂头丧气地回道。</p>
“嘘……”</p>
余老师笑眯眯地打断其他小朋友的嘘声：“樊仁晶同学，你继续讲。”</p>
颜布布认真地讲述：“我和哥哥住在c蜂巢，我最喜欢的玩具是哥哥给我做的比努努——”</p>
“我也喜欢比努努，圆圆的好可爱。”有个小女孩大声叫道。</p>
“我不喜欢比努努，我喜欢萨萨卡，萨萨卡也是圆圆的。”</p>
“萨萨卡脸太黑了。”</p>
“你们记得小鸭圣比奥吗？没人喜欢圣比奥吗？”</p>
……</p>
小朋友们都在七嘴八舌，颜布布的自我介绍声被淹没其中。</p>
但他依旧按照格式讲述自己最喜欢吃的是肉肉，最喜欢的人是哥哥，再自己鼓掌收尾，回座位坐好。</p>
自我介绍的环节还在进行，通道里却响起纷乱的脚步声，一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中班和大班学生回来了。</p>
他们路过小班门口时，所有的小朋友都转头去看。有些看见了自己的哥哥或是姐姐，便跳起来冲出去，被门口的士兵按住。</p>
“哥哥！我在这儿呐。”</p>
“姐姐，姐姐……”</p>
颜布布也对着大门翘首期盼，直到那些气喘吁吁的人都从门口路过，才看见了走在最末尾的封琛。</p>
封琛已经脱掉了雨衣，搭在右手臂弯，左手抄在裤兜里，脚步不紧不慢，俊美的半张侧脸上没有半分疲累。</p>
“哥哥！”颜布布猛然一声大叫，也唰地推开椅子，慌慌忙忙地跑出去。</p>
然后就和其他小朋友一样，还没出大门，就被士兵一个擒拿手扣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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