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落座,目光同时看向李锦夜,不知道他有何用意。</p>
张虚怀性子急,“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憋一晚上了,没心思听你打哑谜。”</p>
苏长衫心道:这话,也就你敢说!</p>
李锦夜端起酒杯,自斟自饮,慢饮了三杯后,他突然站起来,走到窗户旁,背过身看着窗外一轮弯月。</p>
“六年前,我在江南,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那屋子一年到头都是药味,闻一闻便觉得苦,我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鸟鸣,心里羡慕极了,心想:这辈子做什么都不如做一只鸟儿来得自在。”</p>
“老子那时候,就想开一剂毒药,把你毒死,你他娘的脾气太臭了,比茅坑里的屎还要臭!”张虚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p>
“他说得没错。”</p>
李锦夜缓缓又道:“但何止他想毒死我,我自己都想毒死我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废物,活在这世上有什么用处,浪费粮食吗?”</p>
“暮之?”</p>
李锦夜摆摆手,示意苏长衫别说话。</p>
那时候他常常躺在床上做梦,梦里都是蒲类的天,蒲类的地,风刮过他的脸,带着青草的味道,那么真实。</p>
那时候他想,报不了仇立刻死了也好,至少不用再忍受那锥心刺骨的痛!</p>
“那天,我故意打破了一只碗,趁虚怀不在的时候,收起了一道碎片。就在我打算挑破手筋,一了百了时,就听到外头有人说话。”</p>
到现在,他都清楚的记得她说了什么。</p>
她说:张郎中,我想买你一副银针,多少银子。”</p>
她又说:张郎中,你一个人行医挺累的吧,想不想要个使粗丫鬟,我会洗衣做饭,还能磨墨缝衣服,郎中不考虑考虑吗?</p>
她还说:郎中,口说无凭,你得给我写个字据。</p>
她的声音清脆无比,像山间百灵,那一刻鬼使神差的,他走到门口,伸手掀了下帘子。</p>
“其实,我就是想看看能让虚怀入套的丫头,她长什么样。”</p>
李锦夜低下头,自那天后梦里蒲类的天地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可竟然好像看见了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