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餐桌，只剩三人。</p>
卫国公膝头横着一把儿子常拿在手里的折扇，苍老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落寞。</p>
苏长衫心中莫名一酸，突然起身撩起衣袍直直跪下去。</p>
卫国公没去扶他。</p>
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脸上最后一点青涩也褪尽了，举手投足间不再是那个整天胡天胡地的野孩子。</p>
顽石几经淬炼，竟成美玉，偏偏要去战场送死。</p>
卫国公忽然后悔起来，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他做个真正的纨绔呢！</p>
“父亲！”</p>
苏长衫正正经经唤了一声，“儿子明儿要上战场了，有几句掏心掏肺的话，想说给您听听。”</p>
卫国公脸色一哀，不会是好话啊！</p>
“我自小没了娘，是父亲从小将我拉扯大，这份养育之恩，若儿子有命回来，便加倍回报；若儿子不幸……”</p>
“你胡扯什么胡扯？”谢奕为冲到他面前，几欲跳脚。</p>
苏长衫却伸手将他用力一拉，谢奕为脚下不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p>
“若儿子回不来，您也别太伤心，他会代替儿子为您养老送终！您放心，他会待您比他亲爹还要孝顺。”</p>
卫国公脸色一僵，这小崽子果然没什么好话啊！</p>
谢奕为更是全身颤抖，指甲用力掐进掌心，这一句话的重量如同天崩地裂，压得他脊背弯曲，“苏……”</p>
“谢奕为！”</p>
苏长衫打断他的话，“给国公爷敬杯酒吧，认作义子也好，媳妇敬公公，女婿敬老丈人也罢，这杯酒敬了，我走得也就安心了！”</p>
话落，谢奕为还没如何，卫国公的眼眶先红了，连个犹豫都没有，“敬吧，我喝！”</p>
话落，苏长衫全身骤然一松，仿佛突然卸下千斤重担，长长的，彻底的吐出一口气。</p>
谢奕为，父亲终于同意了！</p>
下一刻，苏长衫的手顺着谢奕为的手腕滑下来，无比自然的握了一下他的手。</p>
谢奕为若此刻再看不出些什么，那便是傻了。</p>
他红着脸，满脸的尴尬，偏苏长衫还催他：“愣着做什么，敬酒啊！”</p>
催完，拿了酒盅塞到他手中。</p>
谢奕为无语片刻，双手将酒杯举过头顶，豁出去了，“国公爷，您喝酒！”</p>
卫国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里重重叹息了一声，拿过酒杯囫囵灌进嘴里。</p>
烧刀子的烈，让他心里顿时像是窜起了一团火。</p>
卫国公把酒杯狠狠往地上一砸，从怀里掏出对玉镯，胡乱的塞进谢奕为手中，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p>
“这是长衫他娘留下来的东西，儿媳妇，你收着吧！”</p>
谢奕为：“……”</p>
……</p>
这厢边，玉渊将她的那些瓶瓶罐罐尽数放在桌上。</p>
“这些都是我这几年自己研制的毒啊，解药啊，你们带在身边，也许有用得着的地方。”</p>
说罢，她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塞到温郎中手中：“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也带在路上。别的我也帮不了什么，只盼着你们平安回来。”</p>
温郎中闭了闭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深深的行了一礼。</p>
玉渊虚扶他一下，指了指书案前，两人移步走过去。</p>
“昨天夜里，我查阅了老和尚留给我的医书，也在书中找到一些治疗瘟疫的方子，温郎中，我把这些方子一并写给你。”</p>
温郎中目光扫过玉渊眼底浓浓的青色，答了一声：“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