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p>
想得头疼，也不知室友们都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顾晓池澡也没洗，一直颤抖着缩在被子里，辗转到凌晨，才半梦半醒睡了过去。</p>
梦里，全是葛苇的那一双眼，盯着顾晓池。</p>
留恋的。好奇的。哀伤的。释然的。</p>
顾晓池浑身冷汗，用力挣扎，却醒不过来。</p>
她看到葛苇在用眼神说：“救我。”</p>
“我想救你。”</p>
顾晓池用力在心中呼喊：“我想救你。”可是声音无论如何，发不出来。</p>
一个身披褴褛布条的女人，走了出来。</p>
“晓池，你还记得我吗？”女人问。</p>
顾晓池记得她。</p>
那还是顾晓池四岁的时候，半个月高烧不退，奶奶无法，求人背着顾晓池翻了大半座山，在山顶的一座小木屋里，见到了这个女人。</p>
女人浑身披着褴褛的布条，头发蓬着，整张脸被遮了大半，看不清她到底多少岁。</p>
“巫医，巫医求您救救我孙女，哪怕拿我的命去换。”奶奶苦着哀求。</p>
巫医？那时四岁的顾晓池，并不懂那两个字的涵义。</p>
后来长大了才明白，在经济文化更发达的山外世界，巫医早已失传了。</p>
女人不知取过什么草药，磨了粉，用清冽的泉水给顾晓池灌下去。</p>
苦极了，到现在顾晓池还记得那味道。从舌头一直苦到心里，又钻到胃里。</p>
后面的事顾晓池记不清了。大概回家以后，顾晓池烧得更厉害了。可一夜过后，烧竟真的退了。</p>
顾晓池活了下来。</p>
顾晓池后来长大了，想到这位救过她性命的巫医，去问奶奶，奶奶满脸疑惑：“什么巫医？”</p>
奶奶上了年纪，脑子糊涂，很多事她都不记得了。</p>
到现在顾晓池也不确定，小时候是真有一个巫医救了她，还是那只是她高烧时的一个梦境。</p>
现在，这个衣着褴褛的巫医，再一次走到了顾晓池面前。</p>
顾晓池招呼她：“巫医。”</p>
“很好，你果真记得我。”巫医的声音里透着欣慰：“你想救她？”</p>
顾晓池迫切点头：“很想。”</p>
巫医说：“世间的一切，都是等价交换。你想要的东西，都要拿珍贵的东西去换。”</p>
顾晓池想起小时候自己烧退以后，奶奶的脑子就经常糊涂，那么是奶奶用自己清明的脑子，去换了顾晓池的健康？</p>
葛苇的一双眼，再次在顾晓池脑子里冒了出来，晃啊晃的。</p>
顾晓池点头：“我愿意。”</p>
巫医从褴褛布条的深处，摸出一副塔罗牌：“那么，抽牌吧。”</p>
按照巫医的指示，顾晓池抽出三张牌。在抽第三张牌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第四张牌跟着一起被带了出来，背面朝上，掉在地上。</p>
巫医看了一眼，把第四张牌，收进了褴褛的口袋里。</p>
巫医把顾晓池抽的三张牌，摆成圣三角占卜法的牌阵，伸出指甲长长的手指，依次揭开。</p>
“第一张牌，代表你由过去带来的经验。”</p>
牌面被揭开。“愚者，逆位。”</p>
“第二张牌，代表你破釜沉舟的新旅程。”</p>
牌面再次揭开。“战车，正位。”</p>
“第三张牌，代表你所求因缘的结果。”</p>
最后一张牌面揭开。“倒吊人，正位。”</p>
顾晓池不解：“这些牌……是什么意思？”</p>
“去吧，我的孩子，去开启你的旅程。”巫医收起塔罗牌：“你能否顺利救人，这三张牌已经告诉我答案了。”</p>
“可我还不明白。”</p>
巫医没有走动，可她的身影却越来越远，顾晓池的声音里带了急切。</p>
“天机不可泄露。”巫医的声音，也越飘越远。</p>
“那第四张牌，又是什么？我能看吗？”顾晓池追问。</p>
巫医的声音越□□缈：“那是一切旅程的终点，也是一切旅程的起点。你以后，自会知道。”</p>
巫医的身影消失了。</p>
“巫医……巫医……”</p>
顾晓池挣扎着，终于醒了过来。她猛然坐起，浑身冷汗。</p>
摸过手机一看，日期显示，这是9月23日的早上七点。</p>
顾晓池心里一阵失落，刚才的一切，果然只是梦境。</p>
室友们喧闹的声音传来：“快一点，要上闫罗王的基础素描课了。”</p>
顾晓池心里一动：闫老师的基础素描课？那不是大一才有的课程么？</p>
顾晓池猛然摸过手机，低头再一看——</p>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今天是2019年9月23日。</p>
时间，回到了一年以前。</p>
葛苇被谋害的一年以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