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p>
俞导张罗着开拍, 葛苇站到摄像机前就位，钗环叮当。</p>
她摇头晃脑的在调戏二皇子：“叫妈。”</p>
那男孩奶乖奶乖的，偶像组合出身, 演技嫩, 不过爱学。最主要的是, 和顾晓池一样害羞，一逗就脸红。</p>
所以葛苇偶尔喜欢逗逗他。</p>
顾晓池按照她的□□惯, 背着手靠墙站着。</p>
贺淼被葛苇拒了之后很颓，没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最近又领盒饭下线了, 不用再来剧组。</p>
没有人再来吵顾晓池, 她乐得清静。</p>
只是顾晓池不知道, 小平一直在旁边, 悄悄的打量她。</p>
小平总觉得，顾晓池的眼神，好像没有一秒钟落在葛苇身上, 却又时时刻刻都在看葛苇。</p>
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p>
葛苇正式开拍, 小平走到顾晓池身边。</p>
“你……喜欢葛苇姐？”小平开口。</p>
顾晓池蓦地转头看着小平。</p>
小平这句话的语气奇怪, 显然这个“喜欢”, 就不是员工觉得老板还不错的那种“喜欢。”</p>
小平连忙摆摆手：“别误会啊，我不是打听你的八卦。”</p>
“就……”小平犹豫了一下：“那什么, 我喜欢菁姐。”</p>
低声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p>
顾晓池惊讶。</p>
她还真没看出来。</p>
也许她性子太淡，走路都目不斜视那种, 对身边发生的事，缺少天然的八卦雷达。</p>
还有就是，小平和韩菁，怎么看怎么不搭。</p>
小平像小孩儿。又瘦又小，没染过的头发泛着棕黄, 黄毛丫头似的。脸很清秀，不过是十几岁少女的清秀，带着童稚，好多人看不出她已经二十好几了。</p>
她天资平凡，在橙果工作了好几年，还是一个小小的生活助理。尽责，细心，但实在算不上很聪明。</p>
而韩菁呢，灭绝师太似的，特干练一女的，每天工作到凌晨三点，头发还是一丝不乱。对圈里的局势有着敏锐的嗅觉，葛苇这么多年发展得好，少不了她。</p>
还有就是，除了葛苇，好像任何人都不能引起韩菁的情绪波动，韩菁的一颗心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p>
小平……居然会喜欢韩菁？</p>
顾晓池不八卦，所以是一个好的倾听者。</p>
“苇姐身边的生活助理，以前经常换。”小平说：“不是因为苇姐啦，是因为她们都受不了菁姐，又凶又严厉，出了点错，就都被菁姐骂跑了。”</p>
“我跟了苇姐这么长时间，你不会是以为我特缺钱，所以特能忍吧？”小平开了个玩笑。</p>
顾晓池摇摇头。</p>
她确实看到过韩菁骂小平。</p>
比如上综艺的服装尺码不对，居然没有提前乔好。指出问题指出的对，但真的好凶啊。</p>
小平就低头默默听着，从不顶嘴。</p>
“菁姐看着凶，其实人超好的。”小平明明在说韩菁骂她的事，说着说却笑了。</p>
“加班晚了她会发短信问我，有没有安全到家。来大姨妈的时候，她还给我冲过红糖水。”小平说：“说实话，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了这么久，菁姐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挺温暖的人。”</p>
“你喜欢菁姐……就是因为她关心你？”顾晓池问。</p>
小平想了想，摇头：“也不只是这样吧。我就是觉得像她那种特酷的人，其实特关心你，挺有反差萌的？”</p>
“还有就是，我仰望她。”小平又笑了：“我知道自己不聪明，但身边有菁姐这样的存在，让我天天看着，好像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那样闪光的人似的。”</p>
“多好啊，什么都不在意，没什么牵绊，又会赚钱，随时可以对生活比个中指说fuck you。”小平真的比了个中指。</p>
怕片场的人看到，又赶紧收回来。</p>
两人都笑了。</p>
顾晓池问：“那菁姐……”</p>
小平自嘲的笑笑：“菁姐当然不可能喜欢我啦，我这么平凡。”</p>
“但是，能每天让我像这样在她身边，远远看着她，我就觉得挺好的了。”</p>
小平说完，又被剧组的人叫去帮忙了。</p>
顾晓池看了一眼拍摄的方向。</p>
葛苇正在拍戏。</p>
这场戏是葛苇戳穿了二皇子的阴谋，二皇子跪在她脚边，恳求她不要揭发自己。</p>
葛苇这时位及贵妃，襦裙和钗环，都显出盛大又华贵的气势来。</p>
说实话，剧组的这位造型师虽然是大咖，但近几年的造型作品都有点迷，也不是不好看，就是特别挑人，放到撑不住的人身上，就是灾难，所以经常被群嘲。</p>
还好这部戏，他遇到的是葛苇。</p>
造型师艺高人胆大，襦裙竟敢用大红配大绿，钗环也是，凌云髻上一点不留白，满满当当，一派的金碧辉煌。</p>
葛苇竟也压得住。</p>
她涂桃红色的唇膏，水润的，眼线在眼尾处略微拖长，扬起一点点。</p>
整个人像狐狸，又像桃花，脸上都在发光，灼灼盛开着。</p>
这样的打扮放在她身上，竟一点没觉得俗，只觉得娇艳逼人。</p>
好像“艳冠后宫”这种词，天生就是为她造的，特有说服力。</p>
本来是两个人的对手戏，但葛苇只要在那里坐着，就太过吸引人的目光。</p>
俞导又加了两台机位，专拍葛苇的特写。像俞导这种细腻的女性导演，特别知道观众想看什么。</p>
葛苇的脸在监视器里，被无限放大，也挑不出任何瑕疵。</p>
有围观的工作人员在悄声议论：“太美了吧。”</p>
又有人说：“偏偏还有演技，不是花瓶。”</p>
老天就是偏心，把最好的都给了葛苇，让她变成天生的明星。</p>
顾晓池注定是在一边默默仰望她的那一个。</p>
这时小平帮忙完了，重新走回顾晓池身边，低声问：“你是喜欢苇姐么？我应该没看错？”</p>
顾晓池想了想，承认了：“嗯。”</p>
又补了一句：“但是苇姐对我，不喜欢的。”</p>
“我懂。”小平点点头。</p>
“苇姐那样的人，站在她身边的人，应该是乔羽那种吧。”小平说着，又往顾晓池身边站了站。</p>
她不是八卦，也不是想伤害顾晓池，就是想找个同盟军，“我只能默默仰望我喜欢的人”那种。</p>
顾晓池的心里，却疼了一下。</p>
不是这样的。</p>
明明葛苇，也愿意给她机会。</p>
虽然现在，葛苇说自己还不确定能不能喜欢上什么人。但她拒绝了贺淼，拒绝了邬寒轻，拒绝了很多更好的人。</p>
独独愿意给顾晓池一个机会。</p>
顾晓池的心里明明盛开着小烟花，却被小平浇了一盆冷水。</p>
原来在旁人眼里，她和葛苇，竟如此不相称么？</p>
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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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戏拍完，俞导喊了“卡”。</p>
自己对着监视器欣赏起来，特别满意。</p>
葛苇拎着襦裙经过的时候，对俞导行了个万福礼：“下部戏还钦点我啊。”</p>
她挺喜欢俞导的剧本，人物都很复杂，有层次，演起来过瘾。</p>
俞导很认真的点点头：“成。”</p>
葛苇笑。</p>
她都快成俞导的御用女一号了。</p>
小平捧着一件羽绒服迎过来。</p>
快入春了，即便夜里也没那么冷，军大衣就收起来了。</p>
葛苇裹着羽绒服，懒洋洋打了个哈欠。</p>
每天在剧组赶进度，这么长时间了，说不累是不可能的。</p>
尤其到了晚上，在镜头下还能绷得住、熠熠生辉的，下了镜头，就显出一点疲态来。</p>
偏偏韩菁不让她喝咖啡，说她胃不好，晚上睡眠又很差。</p>
就让小平带来了几包很酸的话梅。</p>
葛苇还是跟以前一样，撕开塑封条，这个妹妹喂一颗，那个妹妹喂一颗。</p>
往躺椅上一靠，她倒最像皇帝，莺莺燕燕、左拥右抱的，听妹妹们甜甜的说：“谢谢苇姐。”</p>
顾晓池远远看着。</p>
葛苇媚眼如丝，笑得开怀，很容易让人想起她说过好多次的那句话：“我这人吧，没有心。”</p>
或许她的一颗心，早已全部放在了乔羽那里，收不回来。</p>
连小平都觉得唯有乔羽那样的人，才跟葛苇相称。</p>
所以葛苇左撩一下，右撩一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p>
她对顾晓池是好，更亲昵。但这种亲昵，好像跟其他人对比，也只是程度上更多。</p>
与她对乔羽那种小心翼翼的温柔，很不一样。</p>
顾晓池有点消沉，整个背就缩了起来，像颗虾米。棉服的领子蹭在墙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p>
像挠在人心上似的。</p>
偏在这时，葛苇看了顾晓池一眼，移开，又看了顾晓池一眼。</p>
带着点娇俏的嗔怪。</p>
顾晓池没忍住，自觉的走过去。</p>
葛苇跟喂其他人一样，也喂了顾晓池一颗话梅。</p>
冰凉的手指，碰到顾晓池柔软的嘴唇，点了一下，一瞬，又移开。</p>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p>
顾晓池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说：“谢谢苇姐。”</p>
这话梅真的很酸，酸得人眼泪都一下子涌出来。</p>
顾晓池眯起眼睛，在心里感谢这话梅，让她从刚才莫名汹涌的情绪，有了短暂的出口。</p>
让她可以暂时，把眼泪包在眼眶里。</p>
还能看着眼前的葛苇，在泪光中，一闪一闪的，在笑，好漂亮。</p>
顾晓池强迫自己把眼眶里的眼泪，逼了回去。</p>
抿着嘴里的话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p>
不对，不是什么都没发生。</p>
葛苇靠在躺椅上，身边围着的人都散去了，各忙各的，没有注意到，葛苇笑盈盈注视着顾晓池。</p>
眼神里有勾子，软的，甩不掉的。</p>
嘴里一抿一抿的，是跟顾晓池同样味道的话梅。起初很酸，含得久了，又透出一丝丝甜，味道在嘴里千回百转。</p>
像葛苇此时的眼神，无声的望向顾晓池。</p>
二人就这样默默对视，嘴里是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味道。</p>
好像在隔空接吻，暧昧到爆炸。</p>
顾晓池笑了。</p>
好吧。葛苇对她，还是跟对其他人不一样的。</p>
顾晓池很好哄，这样她就又开心了起来。</p>
话梅吃完，葛苇舔舔嘴唇，又瞟了顾晓池一眼。</p>
顾晓池走过去。</p>
葛苇低头，很自然的把话梅核，吐进顾晓池的掌心里。</p>
顾晓池伸手，很自然的接了。</p>
葛苇拍拍顾晓池的后领：“蹭到灰了。”</p>
顾晓池点点头，走开去，把话梅核丢进墙边的垃圾桶里，自己又靠墙站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