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葛苇特意穿的白色，与乔羽并肩坐着，好般配。</p>
两双高跟鞋，靠近，在靠近，鞋尖抵着鞋尖。</p>
顾晓池维持着可笑的姿势蹲在马桶盖上，看着那两双鞋子。</p>
靠得这样近，应该是此时的二人，拥抱在了一起。</p>
有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p>
顾晓池咬着唇，使劲掐自己的指尖。</p>
终于，两双高跟鞋又分开了。</p>
乔羽说：“回去吧，说是一起来上厕所的，来了这么久，Ben该等及了。”</p>
葛苇没说话，应该是点了点头。</p>
两个人的脚步声消失了。</p>
顾晓池从马桶上下来，觉得腿都是僵的。</p>
擦干净了马桶盖，推门出来，看镜子里的自己。</p>
下唇上一圈深深的牙印。</p>
顾晓池又一个人靠墙站了很久，等那牙印消了些，才回到包间。</p>
乔羽笑着问她：“你到底抽了几支烟？”</p>
“忘了。没数。”顾晓池低着头回答。</p>
不敢抬头。</p>
也不知葛苇有没有看他。</p>
“我们要先走啦。”乔羽带着Ben站起来，挽着Ben的胳膊。</p>
葛苇也站了起来。顾晓池刚坐下，只好也跟着站了起来。</p>
“Ben在国内也有朋友，我陪他去见。”乔羽解释。</p>
葛苇说：“好。”</p>
乔羽走过来，纤细的手指，抚过葛苇的肩：“改天再约。”</p>
顾晓池觉得葛苇抖了一下。</p>
葛苇又说：“好。”</p>
乔羽和Ben走了。</p>
葛苇一屁股坐下来，抽出一支烟，颤抖着手点了，猛抽一口。</p>
顾晓池跟着在葛苇身边坐下，突然问了一句：“乔羽会跟Ben退婚么？”</p>
“怎么可能。”葛苇猛抽着烟，整个人显得心烦意乱：“你在胡tm扯什么？”</p>
话说得决绝。</p>
好像不愿意给她自己，留任何一点希望。因为一旦希望逝去的时候，会痛得受不了。</p>
顾晓池站起来。</p>
“我没开车，先走了。”</p>
背上书包，准备决然离去。</p>
“等一下。”葛苇忽然说。</p>
顾晓池抱着最后一丝贪恋，停步，转头。</p>
葛苇抽着烟的手在抖，眼圈有点红，抬头看着顾晓池的眼神，却是冷淡的。</p>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她看着顾晓池，吐出一缕眼圈。</p>
“知道。”顾晓池眼里的光灭了。</p>
葛苇点点头：“我猜你也知道，不过，我还是把话说清楚一点。”</p>
“顾晓池，我一点都没能让自己喜欢上你，你走吧。”</p>
顾晓池低头沉默了一阵。</p>
“好。”她说。</p>
推门离去。没有再留恋。</p>
******</p>
韩菁匆匆赶过来的时候，葛苇在哭。</p>
韩菁车都来不及停正，歪七扭八的横在路边，赶忙来拉葛苇。</p>
葛苇蹲在路边，头上扣着一顶帽子，明明没喝酒，整个人却像一滩烂泥。</p>
韩菁来拉她的时候，她还在边哭边骂：“我就知道……我tm就知道……”</p>
韩菁架着她，把她扶上车，一脚油门，开车离去。</p>
停到一条僻静的小巷，韩菁才问：“什么情况？”</p>
葛苇擦擦眼泪、擤擤鼻涕，掏出手机准备面容解锁，结果手机都不认得她。</p>
葛苇又骂了一句“cao”，哆哆嗦嗦输入密码解锁。</p>
递给韩菁：“你自己看。”</p>
葛苇递过来的屏幕上，是一张照片。</p>
三个人的合影。</p>
葛苇、乔羽、乔羽的未婚夫。</p>
韩菁一看，跟着骂了一句脏话：“cao，不会吧。”</p>
葛苇又哆哆嗦嗦摸出一支烟，低头猛抽，眼角还挂着泪。</p>
韩菁想了想，问她：“你现在哭成这样，是为了乔羽，还是为了顾晓池？”</p>
一句话问得葛苇又开始哭。</p>
脸埋进双手的掌心里，指间还夹着烟：“我不知道。我tmd不知道。”</p>
韩菁生怕烟的火星，把葛苇的头发撩了，赶紧伸手，帮她把头发撩到耳后别着。</p>
连头发上都是眼泪。</p>
葛苇镇定了一会儿情绪，吸着鼻子问韩菁：“喝酒去么？”</p>
“去吧。”韩菁发动车子。</p>
成年人的难过，除了喝酒，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发泄出口。</p>
******</p>
连韩菁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喝了多少酒，她也罕见的醉了。</p>
找了一代驾，把两人一车拖回葛苇家里，都在葛苇家睡的。</p>
第二天葛苇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p>
挣扎着起来，去敲书房的门：“韩菁，韩菁。”</p>
韩菁半梦半醒的声音传来：“干嘛？”</p>
连她都没起，昨晚就给小平发信息取消了今天的所有行程，今天她和葛苇集体翘班。</p>
葛苇在门外面问：“你头疼么？想喝蜂蜜水么？”</p>
这么体贴？韩菁在心里想：难道这女人受刺激受大了转了性？</p>
结果葛苇说：“那你起来冲嘛，顺便给我冲一杯。”</p>
韩菁：……</p>
心中无数头草泥马呼啸而过。</p>
还是起来了，冲了两杯蜂蜜水，自己一杯，葛苇一杯。</p>
两个女人在餐桌边坐着，披头散发，妆都没卸，睫毛膏全部粘在下眼圈上，浓黑一片。</p>
跟两女鬼似的，也不知怎么太阳都出来了，还没打道回地府。</p>
正喝着，葛苇的手机响了，她摸过来看了一眼。</p>
“还有事？”韩菁问：“我让她们把你今天的行程都取消了呀。”</p>
葛苇说：“我今天下午本来就没行程。”</p>
韩菁问：“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又问：“谁找你？”</p>
葛苇把手机甩过来，韩菁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条手机提醒，老早设置好的那种。</p>
简单写着：“周骊筠画展。”</p>
韩菁快速在脑子里检索了一遍这名字。</p>
还好她人脑跟电脑似的，想起来周骊筠是美院一老师。她的个展本来跟葛苇八竿子打不着，但是顾晓池，有两幅画要在周骊筠的个展上展出。</p>
“你不会还要去吧？”韩菁问。</p>
葛苇说：“我之前答应了她要去的。”</p>
顾晓池人生第一次，有自己的画要对外展出。</p>
韩菁说：“你昨晚不都把人家给拒了么？”</p>
葛苇瞪了她一眼：“友谊还能天长地久啊。”</p>
韩菁问：“一个人总想睡另一个人，这两人还能做得成朋友？”</p>
葛苇恨不得把一杯蜂蜜水泼韩菁头上：“滚蛋。”</p>
她站了起来：“我先去洗澡。”</p>
韩菁低着头，拉了一下葛苇的手腕。</p>
葛苇站住了。</p>
“你真要去？”韩菁低声问：“乔羽知道了怎么办？”</p>
******</p>
画廊门口，顾晓池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上，手里捧着一杯咖啡，身边还放着另一杯。</p>
她平时是从来舍不得买咖啡的，但她昨夜，一整夜都没睡着，实在怕影响今天画展的状态。</p>
本来想买速溶，便宜，但是又想着给周骊筠带一杯。</p>
还是买了现磨的。</p>
没想到这么苦，顾晓池喝得龇牙咧嘴的。</p>
远远听到周骊筠叫她：“晓池。”</p>
顾晓池端着咖啡迎过去：“周老师。”</p>
周骊筠笑道：“你来的好早。”</p>
今天周骊筠穿一条风信紫羊绒旗袍，斜襟处三颗珍珠，拎一个浅灰色的揉皱牛皮手包，整个人显得优雅又温柔。</p>
顾晓池把咖啡递给她，说：“周老师也好早。”</p>
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的问道：“抱歉，周老师，您是不是喝茶不喝咖啡的？”</p>
周骊筠很随和，笑着接过：“咖啡也可以。”</p>
喝了一口还说：“味道不错。”</p>
带着顾晓池走进画廊，策展人已经在那里了。</p>
展览很成功。</p>
周骊筠本来在邶城的书画圈，就已经颇有名气，这次的策展人又经验丰富，各界坐镇的艺术家请了不少，再加上慕名而来的书画爱好者，画廊里摩肩接踵。</p>
周骊筠很捧顾晓池，一直揽着她的肩，对不同的人介绍她：“这是我最得意的学生，顾晓池，这两幅就是她的作品。”</p>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顾晓池有天赋，大家也很给周骊筠面子，纷纷夸奖顾晓池。</p>
顾晓池很谦虚：“是老师教得好，我还需要再努力。”</p>
中午策展人请周骊筠、顾晓池，还有几位艺术家一起聚餐。这次的展览是全天，下午她们还要回来画廊。</p>
一家中餐厅，清淡素雅。</p>
菌香豆腐，雪菜春笋，百合南瓜汤。</p>
窗棂和食器，都是一派苏式园林的风格，一点不见奢华，却显得轻灵典雅。</p>
顾晓池坐在这里，想起昨晚的那顿饭，只觉得恍若隔世。</p>
谈笑有鸿儒。饭桌间大家谈的，难得都是顾晓池感兴趣的内容，她虽然心里装着事，却也听进去了。</p>
周骊筠在说张大千晚年时期的画，泼墨泼彩，臻于化境，实在难得。</p>
又说：“可见钻研艺术，确实要心无旁骛才好。”</p>
“周老师好见解。”同桌的另一位画家笑道：“那传说周老师要离开美院的事，是真的了？”</p>
周骊筠眨眨眼，说：“也许。”</p>
顾晓池有点惊讶。</p>
她就坐在周骊筠旁边，此时凑近了低声问：“周老师，您真不打算教书了么？”</p>
“还没决定。”周骊筠小声回答她：“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还可以一起画画。”</p>
顾晓池点点头。</p>
周骊筠这样的好老师，她真正舍不得。</p>
清茶佐菜，一顿饭吃得很素，也很舒畅。</p>
策展人安排了车，众人又一起回到画廊。</p>
下午看展的，又已经换了一拨人。</p>
除了爱好者们，还有一批另外的艺术家来了，另有一些周骊筠的朋友。</p>
周骊筠和上午一样，揽着顾晓池的肩膀，一个个介绍过去。</p>
她有心为顾晓池铺路。</p>
在清雅的纯艺术界是这样。在实用的服装设计界也是这样。</p>
走到顾晓池那两幅画前面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p>
顾晓池一怔。</p>
她没想到那人还会来。</p>
倒是周骊筠率先开口招呼：“葛小姐。”</p>
葛苇转过头，摘下太阳眼镜。</p>
一双狐狸眼化了精致的眼妆，得体的，神采飞扬的。</p>
看了一眼周骊筠揽着顾晓池肩膀的手，笑道：“你们好。”</p>
作者有话要说： 葛苇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之前有些小天使已经猜得靠边儿啦～感谢在2021-02-18 08:57:35~2021-02-19 09:0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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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