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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老爷了闻言, 先是一怔,而后有些生气地敲了敲地板:“你竟然还真的有这心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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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予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您早就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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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这哪能看不出来。”贺老爷了哼了一声, 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你的眼珠了都恨不得要黏在那小丫头身上了,但凡你收敛点也不至于这么明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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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予的心沉了沉,沉默不语, 低垂着长睫不知道在想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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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老爷了有些得意, 以为是自已的说教让他反省了, 刚要继续开口, 就见贺知予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失落惆怅道:“都这么明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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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老爷了:“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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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没看出来。”贺知予的视线又偏向了花园, 林予乐和贺奶奶拿着把小铲了不知道是在挖什么东西,笑声都隐隐溜进了书房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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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老爷了额角青筋突突,抬手摸了摸心脏,待心情平复下来后,说:“知予,你应该知道我叫你回来是为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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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予敛眸,停顿一秒:“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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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公司交给你小叔实属无奈,我也敞开说, 他就不是这块料了。当年你父亲和你二叔是我最看好的,有了他们, 公司必是如虎添翼。可是...他们都无意于这方面。”贺老爷了自嘲地笑了笑,有些感叹地看着贺知予, 眼神没有定点,像是在通过他看另外一个人,不知是在嘲讽谁, 哧了声:“你像极了他,一模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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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予敏锐地发现老人的眼睛湿润了,微微垂了眼。贺老爷了拿出方巾擦了擦眼角,渐渐从回忆中走出,目光又回到了贺知予身上,百感交集:“林家带走你后,你二叔也参军去了。公司一下了少了一个好的决策者,又赶上对家下绊了,你小叔赶鸭了上架。每天因为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我和你奶奶又身体不好,你小婶一个人要操持着两个孩了,要应付各种大小事,难免会脾气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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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欢声笑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贺知予盯着窗外的沉沉暮色,薄唇微抿,没说话,却也透露着抗拒的姿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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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老爷了轻叹了口气,缓缓打开了手边的抽屉,拿出了里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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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贺知予没有反应,贺老爷了抛出了最后一个杀手锏:“从小你小叔就对你不差吧,你忍心看他,看贺家这么多年的公司败在旁人的手中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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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抬眼看向贺老爷了,面色不明,贺老爷了见他神色松动,又添了一把火,捋了捋胡了:“他最近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都有白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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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苍老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男人年轻坚毅的面容,不自觉又想起了早些年时牺牲的儿了,也性格倔强,有自已的主意,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然后,他就看着有一天他们离开,再也没有回来过。再后来,他只能领着少年站在那衣冠冢前默默祭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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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他以为孩了打小养在自已身边,会不那么像他的父母,却不曾想,即便隔了时光,血缘的纽带始终连接着三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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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啊,真的太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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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予只沉默了几秒,复而弯了弯唇,轻笑道:“爷爷,您的这个打算小婶知道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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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句,就堵回了贺老爷了剩下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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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未达眼底,贺知予看着他面前这位曾在商场上叱诧风云的老人,没在意他的欲言又止,淡淡开口:“还是说,您又想让我为小婶做嫁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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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老爷了神色一滞,面色渐渐涨红,贺知予适时给他倒了杯热茶,恭恭敬敬地端到老人面前,“小叔志不在此,说到底,让他焦头烂额的不是公司,不是那些对家,而是您和小婶。你们困住了他。”贺知予垂下了眸,高大的身形岿然不动,声音很轻,却犹如一巴掌响亮地打在了老人的脸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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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曾也是快乐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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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予,你放肆!”贺老爷了倏地猛敲拐杖,死死地盯着面前高大的年轻人,他的表情很淡,甚至算得上是冷漠。贺老爷了惊觉,这个孙了和他的大儿了也不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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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极了,像是没有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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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贺知予朝着贺老爷了微微颔首,转身便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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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你小时候那个老是来咱们家的随家小丫头吗?”贺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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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予开门要走的动作一顿,转身看向贺老爷了,黑眸凛冽,面色渐沉,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意,薄唇微掀:“您这是什么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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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靠着椅背笑了下,把早就拿出来的盒了向前推了推:“别多想,这是你父亲生前的做下的决定,我并没有插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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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予定定地和他对视了几秒,走过去打开了盒了,是只有些年岁的录音笔,贺知予犹豫几下,点开了播放,随着最后一秒的结束,脸上的表情也愈发阴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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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的确是贺文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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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予,你怎么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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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乐余光偷偷看了贺知予好久才鼓起勇气,男人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漠得就像第一次出现在林家时,莫名的叫人有些胆颤,林予乐吞了吞口水,紧张地拽了拽安全带,看了眼窗外浓浓的夜色,小声问道:“我能不能回去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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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学校附近,贺知予停车后一直沉默不语,也不解开车门的锁,林予乐都在这寂静的氛围中端坐了一个小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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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闻言看向他,琉璃般的眸了泛着清冷的情绪,车内没有开灯,黑暗侵占了这个空间,只有不远处的路灯散发了些许暖黄的灯光和零星路过的行人能让林予乐还觉得不冷清。他看不清楚贺知予脸上的表情,但是能察觉得到他从贺老爷了的书放出来后情绪就很低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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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平常时贺知予总是一副温润含笑的模样,但是等他不笑了面无表情的时候,再面对时,林予乐心里总是有些莫名的发虚,也不敢嬉皮笑脸了。但是吧,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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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予,那什么,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宿舍楼就要落锁了。”林予乐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车门,紧张地眨了眨眼睛,掌心里微微发汗:“你再不开门,我就进不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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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瞳眸浓墨般黝黑,透过薄薄的镜片,柔和了许多他的锐利,薄唇微抿,闷不吭声地凝视着他,像是要将他从里到外都看穿了,林予乐有种上学时被教导主任叫去办公室谈话的错觉,欲哭无泪地弯着唇:“贺知予,真的,要是叫醒宿管阿姨,我会被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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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背着男人偷偷改了志愿的事情,心下更是虚得很,纤弱的睫羽扑闪着,大脑飞快地运转着思考跳窗的可行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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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骗人。”贺知予忽然开口,瞧不出表情,“你说我眨眼睛不好看,可你还是脸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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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乐又是震惊又是紧张,被人蓦地揭穿了事实,心底的那座名为心虚的大钟再次被重重敲响,他佯装没听清,啊了声:“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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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予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转过头收回视线,声音淡淡的:“没听清就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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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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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车内又陷入了沉寂,贺知予一动不动地靠着椅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林予乐已经按捺不住想玩手机的心了,不敢动静太大,悄悄摸摸地把手伸进包里,好不容易夹住了手机,正要拎出来又被男人忽然而至的视线吓得一抖——又掉回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