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孔菁华有问题?”</p>
秦放没看她,启动了雨刷:“她当然有问题,她没问题的话,能徒手爬到六楼的墙边吗?还有,你刚刚跟我说’别让她发现’,她很厉害吗?”</p>
西竹没有说话,雨刷有节律地左右摆动着,刚把前挡玻璃擦干净,新一轮的雨渍就下来了。</p>
孔菁华很厉害吗?未必,虽然笃定她是个妖,虽然连续几次孔菁华都有让人毛骨悚然的表现,但西竹就是有一种直觉:即便她是个妖怪,比起沈银灯或者白英,那也是差的远了。</p>
至于为什么“别让她发现”,那是因为,她忽然有了个打算。</p>
她没有正面回答秦放的问题:“那个易如,是孔菁华的女儿吗?”</p>
“是,她从前也叫西竹。”</p>
西竹噌地坐直了身子:“你跟她怎么认识的?”</p>
雨还大,秦放一时半会也不急着走,大致把易如的事情说了说,反正她也并不真是三四岁的孩子,秦放也就不隐瞒那些血腥的情节和沆瀣的勾当。</p>
西竹眼睛越瞪越大:她被人拍了照片吗?她说要报警吗?会是那几个人动的手吗?你和他打过?胳膊很硬吗?还有呢,还发现了什么?”</p>
还发现了什么?当时动手也只是很短的时间,没有发现太多的异样了。</p>
秦放还没来得及说话,西竹忽然冒出一句:“凶手会不会是孔菁华?”</p>
——我见过她藏着的易如的照片,起先我还奇怪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照片,现在想想,既然是那几个小混混拍的,他们听说易如要报警,可能拿照片威胁她,然后不知怎么的,落到孔菁华手里了。</p>
——孔菁华的胳膊也很硬啊,刚刚我拿刀子扎她,扎在她胳膊上,她一点反应都没有。</p>
秦放下意识反驳:“可是那天晚上,和我交手的人身材高大,分明是个男人……”</p>
说到一半,他自己止住了,心头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p>
分明是个男人?</p>
他还曾经一度怀疑过孔菁华那个夫妻感情不好的“丈夫”,但是就在这刹那,电光火石的点醒,他忽然反应过来了。</p>
当初的沈银灯,不就是非男非女吗?如果这个孔菁华,是可男可女,但是偏女人多些呢?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有一个几乎不露面但是从未离婚的老公,毕竟在中国这样的社会,正常的夫妻形态做事会更方便些,比如……领养孩子。</p>
西竹说:“你不要想着是杀掉啊。”</p>
“杀掉是多简单的事儿,拿着把刀,喉咙那里一抹,人就死啦。她不是把易如杀掉,她一下下砍掉了她的手脚,如果当初你没有出现,谁知道她是要杀掉易如,还是砍断她的手脚就算了呢?”</p>
杀掉一个人跟砍掉四肢,有分别吗?从某种意义上讲,秦放甚至觉得后者更残忍些:一刀毙命好过生不如死地活着吧?</p>
西竹的眼睛里闪过奇异的光,她说:“再让我知道两件事就好了。”</p>
“一是,孔菁华到底是什么妖怪。”</p>
“二是,她至少收养过三个西竹,我是第三个,易如是第二个,我想知道,第一个西竹,发生了什么事。”</p>
***</p>
回到酒店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西竹困的不行,眼皮掀都掀不开,进了房间就爬上了沙发,张牙舞爪地趴住了倒头就睡,秦放问她:“妖怪也会困吗?”</p>
西竹含糊不清说了句:“小妖怪啊。”</p>
说完就不吭气了,睡的呼哈呼哈的,像只蜷缩的小狗似的,秦放帮她脱掉鞋袜,抱起了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沉默着看了她好久。</p>
小妖怪吗,总会长大的。</p>
西竹这一觉一直睡到日暮西山,打着呵欠起来时,几乎是一点时间概念都没了,依着早晨起床的步骤先去洗手间,爬下床的时候,看到秦放就坐在边上的沙发上看书,还跟他寒暄了一句:“起这么早啊?”</p>
秦放笑起来:“这一天已经发生很多有意思的事了。”</p>
有意思……的事?</p>
西竹登时就清醒了。</p>
***</p>
这一天确实发生了几件事,是否真的那么有意思就不好说了。</p>
——林绢醒了之后,先是打电话报警,尖叫着孩子丢了,反应过来之后又打电话过去道歉,说是自己记错了,应该是孩子家长半夜把孩子抱走了。</p>
——幼儿园的几个老师找去了孔菁华家,怎么都敲不开孔家的门:孔菁华没有回家,但同时也没有不依不饶地跑到幼儿园去讨要西竹。</p>
——秦放利用白天的时间,去打听了一下孔菁华的情况,果不其然,在易如之前,孔菁华的确曾领养过一个孩子:只是那孩子五六岁时就夭折了,据说是得了肺结核。</p>
肺结核?西竹对这个病不大清楚:“这种病很严重吗?”</p>
“会传染,以前医疗水平不高,得了这种病很严重,但是现在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病了。不过那个孩子死的时候,是八几年,那时候生活水平普遍不高,也是可能的。”</p>
说到这时,秦放顿了顿:“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如果那个孩子不是正常得病死的,极有可能,还是孔菁华动的手脚。”</p>
如果说孔菁华当初杀易如,是因为易如行径秽*乱不听话,导致她急怒攻心一时昏了头倒还说得过去,但是第一个西竹,只五六岁年纪,又不像眼前的这个西竹人小鬼大,她能做出什么忤逆了孔菁华的事情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