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游琴情绪稳定，我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病房门。心里一片浮躁，仿佛各色各味的东西在心中打乱搅成一团。</p>
我甚至不知应该往哪个方向走。</p>
闻东和那个医生就在病房左走，就在走廊尽头。</p>
他一眼看到我。只是眼神跟我对了一眼，旋即继续和医生交谈。</p>
说实话，在生死面前，在巨大的经济压力面前，每一个人都不可能好过。无论是游琴还是闻东，亦或者算得上是一个外人的我。</p>
我们都站在各自的角度，受着不同程度的折磨。</p>
游琴不想闻东这么多年的努力白白浪费，当年她和向伟之间那些事儿，我相信她是想等到翻身的那天的。</p>
她一定想站起来狠狠打向伟的脸，仗着闻东这棵大树，她亲自培育出来的大树，告诉我姓向的那家人：看！远离你就是老子做过最对最幸运的事儿，不然我如何培育出这么优秀的儿子？</p>
成家立业等人之间的较劲，根本就不是什么卡里的余额、桌面上的面子。</p>
而是后代。</p>
一个能够立得起来，在能力上碾压对方的后代。</p>
所谓的光宗耀祖，就是需要后代发力。这不是封建所谓的束缚与不束缚，而是一种荣耀，一种大家共同认可，却又是无形的一种荣耀。</p>
它能牵引着人往更好的方向走。</p>
能让同族的人当然抬起头来。被后人推崇，传颂。</p>
大概10来分钟后闻东回来了。</p>
抓着我的手，轻轻摩擦着我的手掌心。声音温柔又好听，但不能听得出有些疲惫，还有一种被生活重压压得难掩的负重感。</p>
“怎么出来了？”</p>
“妈让我出来找你。我不出来，她说她要跳楼。”</p>
闻东下意识往病房门口一看。</p>
当即就准备抓着我一块儿回去。我抓住他手腕。</p>
对他摇头：“妈现在很稳定，没事儿。我有事要跟你讲。”</p>
我把闻东拉到一个相对空阔的位置，依旧还是在这一层楼的走廊上。</p>
把游琴刚刚和我说的话跟他复述一遍。</p>
“她都在想什么呢？我去跟她说！”</p>
我再次抓住他，让他冷静一点。</p>
他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我怎么冷静？我妈口口声声要用跳楼逼我，我怎么冷静啊？不是……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特别好过？特别平特别顺？所以整天就想着要往我头顶架点事儿？不加都不行，是吗？”</p>
“你别那么激动。惹你的人又不是我。”</p>
“……”</p>
他和我对视几秒。最后单手扶额，把头发往上一顺。另外一只手插着腰。身子半扭着，嘴里重重说了一句“操”后，又吐了一口气，重新转过头看我。</p>
一双漆黑的眼睛凝视着我。</p>
“对不起。刚刚有点没控制得住。”</p>
“没关系。”我抓住他的手，合在我的掌心里，能理解他的失控，可是，该面对的还得要面对呀。生活不会善待我们，也不会等我们反应过来再把锤子敲下来。</p>
那根本就是猝不及防的。只能靠我们的临场发挥和反应力。</p>
“闻东。站在女性的角度，我能理解妈妈说这些话的用途。”</p>
“什么用途？有什么用途能比命还要重要的？哪怕维持一秒钟，我也要她活！”</p>
“你先别急着激动。我没有说不给妈用药。我和你的视角是一样的，你不要觉得是我舍不得。行吗？我要是真……”</p>
我说的也有点生气了，手却没有松开他，和他刚刚的表现一样，有些无奈的转头自顾自松了几口气，这才继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