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的后山静谧无声。</p>
守门弟子不能进去，送时瑶到门口就准备回去继续守着。</p>
寒霄真人的声音毫无波动地响起：“外面不需要人看守。”</p>
弟子愣了下，有些迟疑，“可是……”</p>
“我的话已经无用了是么？”</p>
“不敢，弟子没有这个意思。”弟子赶忙道。</p>
见寒霄真人没跟自己计较，他这才松了口气，离开了。</p>
走出后山时，他回想着时瑶那平淡到有些古怪的表现，思绪飘忽地想。</p>
时瑶师妹那么冷静，就好像早就知道寒霄真人叫她过去是干什么一样。</p>
但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索性也就不想了。</p>
石室内的寒气散了许多，空气中，飘着若有似乎的血腥气。</p>
一袭白衣的男人坐在冰床上，眉心紧缩，闭目打坐，形体忽隐忽现。</p>
时瑶走近时不小心踩到一折枯枝。</p>
咔嚓一声。</p>
寒霄真人猛地睁眸，一口血猝不及防喷出，脸色越发颓败。</p>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时日无多，全靠后山的灵气强撑。</p>
但时瑶还是走过去，乖乖喊了声：“师父。”</p>
寒霄真人目光紧紧盯着她，眼底迸发出的贪婪，宛如濒死的人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死也要抓住。</p>
这眼神让人感到胆寒。</p>
时瑶也从未有一颗如现在这般清醒地意识到，果然，他收自己为徒是有目的的。</p>
“瑶儿，为师的身子你也看见了。”寒霄真人咳了咳，浑身虚弱无力。</p>
垂下的指尖却微微一动，暗中设下结界。</p>
时瑶心底最后一丝温度冷却，脸上挂上担忧的表情，泫然欲泣道：“都是为了我，师父才会变成这样的。”</p>
“若是瑶儿能够帮到您就好了，即使舍了这身骨，这身修为，瑶儿也无怨。”</p>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寒霄真人手底聚起的灵力散了。</p>
他幽幽一叹，“那便给我些精血吧。”</p>
身前人的杀意，随着这句话轻飘飘地消散。</p>
时瑶取出一把匕首，抹干泪，心怦怦跳个不停。</p>
眼角余光能瞥见寒霄真人往日从不离身的岁寒，如今就放在他身侧。</p>
银色的长剑发着幽幽寒光，如同清月之辉。</p>
她在这一刻想到，或许……这是唯一的机会了，错过这次，以后便再不会有如此好的天赐良机。</p>
半响，时瑶缓缓开口，语调轻柔又可怜，“师父，您能帮帮瑶儿吗？”</p>
寒霄真人丝毫未觉，俯身过去，却在靠近的一刻，倏地浑身一滞。</p>
一把小巧的匕首明晃晃扎在他胸口，寒光泠泠。</p>
匕首上还刻着一朵灵犀花。</p>
这是时瑶入门时，他亲手所刻，这把匕首，亦是他亲手所赠。</p>
撕裂的痛楚从胸前遍布至四肢百骸，他低喘着，隐忍地质问，目红如血，“为什么？”</p>
匕首上特殊的咒法，无情地蚕食他的魂魄。</p>
抬眼岌岌而望，寒霄真人看到的却是他那好徒弟，漠然的表情。</p>
紫芍裙摆在她脚下如同绽放的花瓣，时瑶第一次在他这个师父面前，展露真面目。</p>
“师父，您不能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她淡淡道。</p>
寒霄真人踉跄。</p>
“要怪就怪时镜。”时瑶继续道，咬紧了牙关，“是她夺走了我的一切。”</p>
若不是时镜，她不会落得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更不必走到弑师这一步。</p>
许久之后，石室内再无声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