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白笑了。</p>
泪珠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脸上。</p>
灵白骨节分明的长指放在脸颊上。</p>
他将一张画皮撕下。</p>
俊美无俦的面容背后，是半张被烧毁的脸皮。</p>
因为戴着画皮，自然也就不会被桃花迷惑。</p>
因为戴着画皮，自然也就没人能读清他的骨。</p>
无人读清，便是无人能懂。</p>
这千百年来，他在孤独中耗尽心血，也不过是为了陪着她。</p>
看她成为天皇夫人。</p>
看她的千秋万代。</p>
现如今，她说，他只是被那桃花精所迷。</p>
她真的不懂，但他不怪她。</p>
“我从未被这桃花所迷惑过。”</p>
山谷里，漫天散落的桃花。</p>
比飘落的雪还多。</p>
他的面容近在咫尺，她却不敢去触了。</p>
“为什么？”</p>
她听见她的声音，在寂静无边的山谷里回荡着。</p>
平静，而又歇斯底里。</p>
“我爱你。”灵白同样十分平静，“从未改变过。”</p>
都说桃花精身死时，会有漫天桃花飘落。</p>
此刻，便是漫天桃花时。</p>
她总说她身上附着了桃花精的怨气。</p>
殊不知，她是桃花精本身。</p>
只有桃花精，才会诞生在桃花精的树林里。</p>
她从不明白他也从不告诉她。</p>
在她还是棵小树苗的时候，他就护了她百年。</p>
“为什么不告诉我？”</p>
“徒增烦恼。”</p>
他能够保护得了那棵小树苗。</p>
可他能跟天皇抢人吗？</p>
答案不言而喻。</p>
他只能躲在暗处去窥她一呼百应的风华。</p>
他既救不了她，也没法带她走，这天下之大，却无他和她的容身之所。</p>
灵冰冰听到这话，费劲力气抬手想给他一巴掌却没力气。</p>
灵白抓住她的手放在脸颊上：“讨厌我吧，冰冰，讨厌我，就不难过了。”</p>
“我，不会因为你而难过。”</p>
“好……”</p>
“灵白，陪我过了这个时辰以后，就忘了我。”</p>
“好。”“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条船后来我买下来了。”</p>
“我知道。”</p>
“你还记得那只小狼吗？”</p>
“记得。”</p>
“我养他了，在我死之后，你别忘了照顾它。”</p>
灵白笑着说：“让我忘了你，却给我留下了小狼，我看，你是没想我忘了你。”</p>
灵冰冰没有说话，她抬头看着漫天的桃花。</p>
好美啊。</p>
就像在梦里一样。</p>
娘亲曾经告诉过她，桃花精死的时候很美，很美。</p>
生时无人在意，盛时无人懂得，死后万人惋惜。</p>
所以桃花精在死的时候，总是怨的。</p>
她可能是唯一一个不怨的吧。</p>
她没什么可怨的了。</p>
桃花越落越多。</p>
满目的粉色，好美。</p>
灵冰冰轻声说：“把我埋葬在这里好不好？”</p>
“好。”</p>
“灵白，我对不起你的。”</p>
“不用说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过要你对得起我，只要你身边有我就好。”</p>
“就是这么一个要求，我现在都做不到了。”</p>
“不会，你在这里长眠，我就总能来这里找你，我会陪着桃树长大。”</p>
“如果那棵桃树不是我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