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十行地看完案件的现场资料和前期调查情况,我的表情慢慢地变得凝重起来,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又打开了现场照片的档案。</p>
大宝注意到了我表情的变化,问:“那个,有什么问题吗?”</p>
我没有回答大宝的问题,直接翻到了尸体检验的照片,只看了一眼,我就压抑不住内心的颤抖,抬头问道:“局长,你确定没有拿错卷宗?”</p>
“拿……拿错卷宗?”局长被我这一句话问得莫名其妙,“怎么可能拿错卷宗?季华年被害案,没错啊,就是这本卷宗。”</p>
“可是,”我盯着卷宗中的尸体照片说,“这明明是‘云泰案’啊!”</p>
3</p>
“‘云泰案’?”局长如释重负,说,“哦,季华年的案件应该和‘云泰案’没什么关系。”</p>
“七年前与五年前分别在云泰连发两起,三年前又在云县和龙都各发一起的‘云泰案’,都是住校女学生在夜间上厕所的时候,被人挟持到厕所附近的偏僻地带,摁压头部致使口鼻腔压闭、机械性窒息死亡,然后奸尸。”说起“云泰案”,我就隐隐有种心痛的感觉,“本案虽是女工,但也是半夜值班去上厕所,在厕所附近被压闭口鼻腔窒息后奸尸,作案手段完全一致,为什么和‘云泰案’不一样?”</p>
“秦科长对‘云泰案’真是了如指掌啊。不过,不知道秦科长知不知道‘云泰案’的串案依据是什么?”局长反问我。</p>
“我之所以关注此案,是因为七年前第一次发案的死者,是我女朋友的堂妹。”我黯然地解释道,接着回答他的问题,“上述四起案件的串案依据,除了我说的作案手法,还有一个特征,就是在四名死者体内均发现了微量精斑,可是没有精子,无法做出DNA分型。”</p>
“是啊。”局长说,“可是本案在死者体内发现了有精子的精斑,而且做出了DNA基因型。秦科长的亲属涉及本案,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不能草木皆兵啊。这两案之间是有明显的差距的。”</p>
“原来局长对破案的信心来自死者体内的精斑,有了DNA,你们就不怕破不了案,是吗?”我说,“请问你们这间会议室有能连公安内网的电脑吗?”</p>
局长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推给我。我打开串并案件系统,下载了“云泰案”几名死者在现场的照片,在电脑桌面上并列排开。</p>
“不瞒局长说,最近我发现了一个新的串并案依据。”我说,“您看,这四名死者的双手是背在背后,被绳子捆着,对吧?”</p>
局长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p>
我接着说:“您一定没有注意到,捆四名死者双手的绳结,打法是一致的,而且并不是常用的绳结打法,是一个烦琐但并不实用的绳结。”</p>
局长把眼镜推上额头,眯着眼观察电脑屏幕里的几张照片,逐渐地,他的表情也开始凝重了起来:“居然和我们这一起案件的绳结一致。”</p>
“您也看出来了吧?”我有些激动地说,“所以,我觉得这一起案件和‘云泰案’可以串并。因为这一起案件发现有凶手的精液和DNA分型,所以我认为,‘云泰案’的破获,很有可能会以本案为突破口。”</p>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局长问。</p>
“下一步,加紧对精液主人的查找,尽快查缉凶手,防止他再出来作案害人。”我说。</p>
局长点了点头。</p>
大宝在一旁插话道:“可是,为什么前四起案件中没有精子,这一起又出现了精子?”</p>
我说:“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不管怎么样,回去我就打报告,申请把此案串并‘云泰案’一并侦查。”</p>
此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激动之情,“云泰案”的侦破工作,可能真的出现曙光了!</p>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林涛的电话,他让我们赶紧返回程城市,裸死案件的侦破工作又陷入了僵局。</p>
赶回程城市的时候,林涛正拿着一根漆黑的铁棍,左看右看。</p>
“哪儿弄的打狗棍?”我问。</p>
林涛头都没抬:“这是现场大门的门闩。”</p>
“扯淡吧,大门明明是红色的。”</p>
“有点儿常识好不好?”林涛白了我一眼,“这根门闩我们熏显过指纹的,当然就被熏成黑色的了。”</p>
我定睛看去,黑色下确实掩盖了红色的油漆。我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不是说出入口是后门吗?怎么又开始打起大门的主意了?”</p>
“是个意外的发现。”林涛说,“昨天下午,我们又复勘了现场,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物证。我也是偶然间注意到了这个门闩,发现上面有一枚新鲜的血指纹。”</p>
“血指纹?”我说,“那肯定是和本案有关的。”</p>
“是啊,目前已经排除了这枚指纹是死者的,初步判断这枚指纹是凶手留下的。”林涛说,“刚才我又把门闩熏显了一下,没有发现其他的新鲜指纹。”</p>
“你真棒!”我高兴地拍了一下林涛的肩膀,“有了这个指纹,犯罪分子甄别就不是问题了。不过,有一个问题我想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去摸大门门闩呢?既然他是撬开后门入室的,说明大门当时应该是锁闭的呀。”</p>
“关键问题不在这里。”林涛说,“有了这枚血指纹后,专案组就开始收网了,把前期排查出来和张花娆有染的男人的指纹一次性全部提取了过来。昨晚我加班做了比对,全部排除了。”</p>
“全部排除?”这个结果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会不会是前期排查不细,有遗漏的?”</p>
林涛摇摇头:“专案组说不可能,前期调查很清楚。”</p>
我靠在桌沿,低着头想了想,说:“难道是我们侦查范围划错了?”</p>
“有这个可能。”林涛说,“案件看起来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铃铛姐的生日,恐怕你是赶不上了。”</p>
“不会的。”我强颜欢笑,“案件问题出在哪里,我今天就要找到。现在我要去现场再看看,你去不去?”</p>
“去。”</p>
尸体虽然已经被拖走,但是现场密不透风的房间里依旧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刚进现场,我又不自禁地揉了揉鼻子。</p>
林涛一进现场就打开随身携带的多波段光源,对着地面和墙壁到处照射。现场勘查员就是这样,案件不破,勘查不止。也就是在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勘查中,会不断地发现更多的线索和证据。</p>
我这次来的目的,主要是观察血迹形态。</p>
我在深深自省,第一次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现场重建和犯罪分子刻画的内容,先入为主地认为本案矛盾关系明显,应该会很快破案。如今案件陷入僵局,我必须要重新从现场重建开始。</p>
我蹲在床边,任凭那种恶心的气味冲击着我的嗅觉神经。</p>
小床的东头,是付离躺着的位置。尸体原始头部的位置下,有一大摊血迹,血迹已经浸染到床垫里,向周围扩散,形成了一大片血泊。尸体原始下身的部位,被尿渍浸染成地图状,地图的中央黏附着黄色的粪便。</p>
我探过身去,防止粪便擦蹭到自己身上,用强光手电照射付离原始位置的床单。</p>
“尸体压着的地方,包括头部血泊里,都可以看到有一些片状血迹。”我说。</p>
林涛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探着身子看那摊血泊:“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尸体原始状况是俯卧或仰卧在这个位置,血迹是不可能喷溅到这边床单上的。”</p>
“但是你看,张花娆尸体覆盖的床单就没有任何喷溅状血迹。”我说,“床就这么小,男死者是在什么位置、什么体位下被打击头部的呢?”</p>
张花娆尸体的位置几乎都无须用粉笔画出原始状况,她头部周围的床单和墙壁上布满了喷溅状血迹,头的位置却是一个空白区。</p>
“我好像有一些想法了。”我说,“不过需要结合尸体上的损伤和血迹分布来综合分析。一会儿看完现场,我要去复检尸体。”</p>
林涛抬起头看看天花板,说:“你看,天花板上也有甩溅状血迹。不过看起来这个甩溅状血迹的位置有些靠后。”</p>
“我去重新看看尸体照片,再重新检验一下尸体的损伤。”我说,“你留在这里做个侦查实验吧。用锤子蘸点水,模拟一下打击动作,结合现场的喷溅血迹形态,看看凶手打击死者头部的时候所站的位置究竟在哪里,还有就是凶手究竟有多高。”</p>
“好的,明天上午专案组会议上碰头。”林涛说。</p>
我和大宝驱车回到程城市殡仪馆,把冰箱中已经冻成冰棍似的尸体拖了出来。</p>
我在一旁打开笔记本电脑,用电脑上的照片比对眼前的这两具尸体。而大宝则穿上解剖服、戴上橡胶手套,准备对特征损伤部位进行局部解剖。</p>
“尸体的原始照片就是这样。”我把笔记本电脑侧过来给大宝看,“男死者的面部是没有血迹的,说明他被打击枕部以后,就一直处于一种仰卧姿势,血迹都往下流了,没有流到面部。可是女死者的面部,甚至颈部、胸腹部居然也是没有血迹的。”</p>
“女死者头上没有开放性损伤,她没有出血,当然也没有血迹。”大宝说。</p>
我切换到现场照片,说:“现场的床这么小,除了男死者躺着的位置,就只剩下女死者躺着的位置了。而且女死者的头部周围都有喷溅状血迹,为什么唯独女死者的面部、颈部、胸腹部没有被血迹喷溅到?”</p>
“呃……因为他们俩正在忙活?”</p>
“你是说,之所以女死者身上没有见到喷溅状血迹,是因为女死者被东西覆盖了?”我说。</p>
“对啊,被男死者覆盖着呢。”</p>
“我开始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女死者不可能盖着被子,因为即便盖着被子,头面部也应该有喷溅状血迹,如果头面部也蒙在被子里,那她头部周围床单则不应该有喷溅血迹。”</p>
“那个,这有什么问题呢?”</p>
我没说话,放下电脑,戴上手套,切开了男、女死者额头部位的损伤。</p>
“皮内出血,”我说,“这样的出血,通常是两个硬东西中间有软东西沉淀,硬东西相撞,在软东西上留下的痕迹。”</p>
大宝点点头:“而且巧在两个人的额头头皮都有这样的皮内出血,形态一致。”</p>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把现场重建一遍。”我说,“案发当时,付离和张花娆的位置是一上一下,付离在上,张花娆在下。凶手撬门入室后,用锤头从背后多次连续打击付离的后脑,导致付离当场死亡。这个时候,因为付离的头部下方有张花娆的头部沉淀,两个头颅会发生激烈碰撞,形成两人额头上的皮内出血。”</p>
我顿了顿,接着说:“付离被打击后迅速死亡,凶手又把付离的尸体翻到一边。此时张花娆因为头部受撞击,处于半昏迷状态,凶手随即又用锤头打击张花娆头部,导致她随即也死亡。”</p>
“嗯,”大宝说,“这样一来,尸体上所有的损伤都能解释了,但是好像对案件侦破没有什么帮助吧?”</p>
“开始完全没有想到这么细,”我说,“既然重建了现场,那么问题就来了。”</p>
“什么问题?”</p>
4</p>
第二天一早,我和大宝满怀信心地坐在专案组会议室里。旁边坐着的,是同样满怀信心的林涛。</p>
“经过我们昨天复勘现场和复检尸体,基本把凶手在现场的活动过程还原出来了。”我开门见山地说,“通过现场、尸体上的血迹分布和尸体上的一些特征性损伤,我可以断定,凶手行凶的时候,男女死者正在发生性行为,凶手是从背后突然袭击的。”</p>
“我赞同。”林涛说,“根据昨天的现场实验,依据喷溅血迹形态和天花板上的甩溅血迹形态,凶手确实是在女死者躺着的位置前侧发动攻击的。”</p>
专案组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迷茫的表情。大家都在想,工作一天,就得出这么个结论?</p>
我接着说:“好,既然是正在发生性行为的时候被打击致死,那么请问,女死者体内的精液是哪里来的?”</p>
“大小便都失禁了,精液不可以失禁吗?”有侦查员问道。</p>
“有的重度颅脑损伤案例中,确实有滑精</p>
的现象,”我说,“但精液失禁和射精是不一样的,提取发现的位置和量的多少都有区别。”</p>
“这个也不应该算是个问题吧。”曹支队长转头对小杨说,“精液不是送去DNA检验了吗?结果怎么样?”</p>
小杨支支吾吾半天,说:“DNA结果今天上午才能出来。”</p>
“今天上午?”曹支队长大发雷霆,“都几天了,DNA还没出来?”</p>
小杨说:“最近DNA实验室接的打拐任务重,本来我们认为这个案子没有什么问题,查完因果关系就破案了,所以对精液的检验也不是很重视。”</p>
“可以理解,我们开始也都先入为主了。”我为小杨开脱,“之前我们确实都认为此案无须刑事技术的支持,矛盾关系明显,只需要深入调查就可以破案的。”</p>
曹支队长说:“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呢?”</p>
我说:“我们通过对现场以及现场的衣物进行勘查,发现凶手进入现场后,没有任何翻动现场的迹象,也就是说凶手并不是为了财。痕迹检验通过对撬门的痕迹进行分析后,确认撬门的工具是一把类似瓦工铲的工具。这样的工具不是杀人或者盗窃的利器,而应该是随身携带的物品。”</p>
我喝了口水,接着说:“结合尸体的检验结果,死者确实是被锤类工具打击头部,而我们又在现场发现了一个就地取材的锤子的痕迹物证,这都说明,凶手作案完全是出于临时起意。”</p>
“我们之前就是这样分析的,”曹支队长说,“凶手可能是和张花娆有约的另一名男子,看到张花娆和别人正在发生性关系,一时气愤,杀了两人。”</p>
小杨此时突然插嘴说:“DNA室刚刚来了消息,张花娆的阴道擦拭物检出一名男性DNA,不是付离的精液。”</p>
专案组里开始有了一些小的嘈杂。</p>
“果然不是付离的精液。”我说,“这个精液应该是犯罪分子的。”</p>
“这倒是个好消息,我们有了犯罪分子的指纹和DNA,离破案就不远了。”曹支队长说。</p>
“那我接着说。”我说,“如果凶手是为了泄愤,那么他进入现场后,对女人施加的打击力度应该大于男人。而我们检验发现,男人的损伤比女人的严重得多。这恰恰提示了凶手要置男人于死地,而并不想置女人于死地的一种心态,对女人头部的打击可能只是为了让女人失去反抗能力。”</p>
曹支队长点了点头。</p>
我接着说道:“凶手打死男人后,翻过男人的尸体,又对女人的颞部打击了几下,然后奸尸。女人全身没有发现任何抵抗伤、约束伤或者是泄愤损伤。如果凶手只是因为醋意大发而去杀人,那么他势必会在女人尸体上泄愤,制造一些多余的濒死期损伤或死后损伤。这说明这个凶手的主要目的还是性,而不是愤。”</p>
“我补充一点,”林涛插话道,“我们在门闩上发现了一枚血指纹,血经过检验是男死者的。这就说明,凶手在杀死付离和张花娆后,又去大门处摸了一下门闩。显然不是为了从大门处逃离,因为他的出入口很确定是在后门。那么,他为什么要去摸一下门闩呢?这个问题困惑我很久。昨天,我又在窗户的窗帘一角,发现了一些擦蹭状血迹,应该是凶手带血的手擦上去的,我才豁然开朗。”</p>
林涛的这个发现让我很吃惊,惊得一时合不上嘴巴。</p>
林涛接着说:“我觉得凶手杀完人到奸尸之间,有一个活动过程。活动的内容是检查大门的门闩是否插好,并且把窗帘拉上了。”</p>
“你是说凶手进入现场的时候,窗帘是没有拉闭的?”我问。</p>
“是的,从擦蹭状血迹的方向看,那个动作应该是拉窗帘的动作。”林涛自信地说。</p>
“你的这个发现太关键了!完全印证了我的想法。”我兴奋地说,“刚才我们说到,凶手侵入室内作案的主要目的是性,而不是情、仇、债,那么,是什么刺激到凶手,让他下杀手的呢?肯定也是和性有关。”</p>
我低头整理了一下思路,说:“我大胆地推测一下,很可能是付离和张花娆在发生性关系的时候,被凶手看到了。凶手一时兴起,就用随身携带的瓦工铲弄开了后门。因为大门是铁门,而且是闭合状态的,所以凶手只有选择从后门进入。进门后,凶手没有过多的动作,杀完人,检查门窗状况,奸尸,然后走人。”</p>
大宝点头道:“嗯,我完全同意。凶手之所以会不放心,去检查门闩,又在深更半夜不顾屋内温度高,拉闭窗帘,就是因为他害怕有别人和他一样,看见刺激的场景,就想干一些刺激的事情。”</p>
“是的,”我说,“这就说明了凶手的防卫戒备心理,这种心理是从他自己的犯罪手法里总结出来的。简单地说,他怕别人效仿他。”</p>
“分析得很在理。”曹支队长说,“那么,我们之前的侦查方向就完全错了,对于下一步工作的开展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p>
我点点头,说:“刚才说了,这个人随身携带瓦工铲,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一名瓦匠,而且必须是居住在附近,或者在附近工作的人。因为案发当晚十点左右,他必须有条件经过这个偏僻的现场,而且一定是偶然经过。”</p>
“瓦匠,现场附近?”侦查员皱着眉头说,“在现场附近工作的瓦匠是有几个人,因为这一带的房子还有一些人在请瓦匠帮忙装修。”</p>
“对,就从这些人入手,因为晚上十点通常是加班结束的时间。”我说。</p>
“我还要补充一点,”林涛说,“现场北侧有一扇窗户,之前我们也分析了,凶手很有可能是在窗户这里窥视到了屋内的春光,然后绕到后门作案。这扇窗户的下方是一个花坛,昨天我们发现窗帘上的血迹以后,就对花坛仔细地进行了勘查。”</p>
我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林涛。</p>
林涛看了我一眼,接着说:“花坛里有一些杂乱的足迹,但是有一处足迹踩踏了几根小草。根据小草倒伏的状态,我们判断这一处足迹是最新鲜的足迹。也就是说,这一处足迹很有可能是犯罪分子的足迹。”</p>
“有比对价值吗?”其实我这个问题意义不大,因为凶手的指纹和DNA我们都掌握了。</p>
“没有比对价值,”林涛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因为这处足迹只有一个足尖部分。”</p>
我知道林涛看我的这一眼,是告诉我,这个足尖痕迹是有深意的。我想了想,豁然开朗,说:“你是说,凶手是踮着脚的?”</p>
“是的,据我们测量,窗口离地面的高度是一米五五,身高一米七的人站在窗口才可以勉强看到窗内的情况。”林涛说,“凶手极力踮起双脚往窗内窥探,说明他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六左右。另外,根据我们现场实验,发现身高一米六左右的人在现场床前挥动铁锤,才可以在天花板的特定位置留下甩溅状血迹。”</p>
“身高一米六左右,男性,瓦工。”我总结道,“另外,付离枕部的损伤非常严重,颅骨大面积凹陷性骨折,脑组织迸出、四溅,这说明一个问题,这个人的力量非常大,应该是个很健壮的男人。”</p>
“可以了,”主办侦查员笑眯眯地说道,“有了这些指标,就能锁定犯罪嫌疑人了。依我看,符合这样条件的人,在现场附近不会超过五个。”</p>
“而且有指纹,”曹支队长说,“五分钟就可以比对完毕。如果你们这次分析得没有错,下午就能破案了!”</p>
我终于睡了一个甜美的午觉,没有做任何梦。</p>
是林涛把我从深度睡眠中推醒的。</p>
“案子破了,”他眉开眼笑地看着我,“喂,堂兄,去旁听审讯不?”</p>
我们到达审讯监控室的时候,眼前那个其貌不扬的矮壮男人正在低头吸烟。</p>
艺术源于生活,和电视上一样,一旦犯罪嫌疑人用颓废的声音说道:“能给根烟抽吗?”通常他就要交代罪行了。</p>
“我……我就是,一……一时冲动。”这个矮壮男人抽完烟,果然结结巴巴地说了起来,“我……我讨不到……到老婆。我也……也想……”</p>
“不要说理由,直接交代那天晚上你做了些什么。”</p>
“我……我那天……那天晚上去给……给一家铺地……地砖。”</p>
我是个急性子,实在受不了这么磨叽的询问,于是点了根烟,走到隔壁侦查员办公室里打开电脑开始玩空当接龙。</p>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林涛在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堂兄,别玩儿啦。咱们的分析完全对上了。”</p>
“哦,怎么交代的?”</p>
“那天晚上,他下工以后经过现场,”林涛娓娓道来,“结果被一阵女人的浪叫声吸引了,他循着声音一直找到了这间亮着灯又没有拉窗帘的房子,然后躲在窗口下,踮着脚看屋内。那可真是春光乍泄、一览无余啊。还巧了,他曾经在现场隔壁干过活,了解现场的房屋结构。于是他一时冲动,撬开了后门,进门就杀人,然后奸尸。”</p>
“其实挺简单的一个案子,”我说,“我们开始就是先入为主了,不然不会绕这么多弯路。”</p>
“是啊,”林涛点头,“先入为主害死人。”</p>
“不行,我们现在往回赶吧,”我笑着说,“明天就是铃铛的生日了。另外,你准备送给你铃铛姐什么礼物啊?”</p>
“到家都十点多了,”林涛说,“到哪儿去买礼物?不然我把你送给她吧。”</p>
“靠,”我做出一副鄙视状,“我又不是你的。”</p>
铃铛的生日宴会开得很成功,案件破获,心里没有了负担,大家都喝得很尽兴。</p>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对了,有件事儿忘记告诉你了。”</p>
铃铛乐滋滋地扭过头来:“嗯,啥事儿?好事儿还是坏事儿?”</p>
“是件好事儿,”我微笑着说,“你妹妹笑笑的案件,终于有眉目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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