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心不由得赞赏，在她吃了半盘子油焖凤尾虾后，还是提出了一个建议。</p>
“既然如此，皇上何不把这规矩废了呢。每顿只上几道皇上喜欢的菜，爱吃多少吃多少。这样皇上痛快了，还能剩下许多银子。”</p>
她觉得皇上的御膳，实在是太浪费了。</p>
史书上的康熙，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传闻他的龙袍，都有带补丁的。</p>
陈文心倒不信皇上会勤俭到这个份上，但他起码不是喜欢铺张浪费的人。</p>
皇上愣了愣，李德全也傻了，气氛一下子凝固了。</p>
从来没有人敢对皇上说，废除某项祖宗的规矩。</p>
还是用这样轻松自在的语气。</p>
陈文心敏感地觉得气氛不对，心内惨叫：</p>
完了完了，果然多说多错，她犯错了！</p>
她膝盖一软，顺势就跪倒在皇上脚边，低头盯着他明黄色的金龙盘云靴子。</p>
她错了，她一个小小的常在，才得了几天的宠啊，就敢变大清朝的祖宗规矩……</p>
她真是昏了头！</p>
良久，皇上在她头上轻轻叹了一口气。</p>
“以后，还敢不敢了？”</p>
语气听起来不是很严厉。</p>
陈文心点头似鸡啄米，抱着皇上的小腿抬头看着他。</p>
“再也不敢了。”</p>
皇上无奈地摸摸她的脑袋，一手有力地将她搀起。</p>
“多吃点。”</p>
他往陈文心的小碟子里又夹了一块醋鱼。</p>
那是刚才他们两交换情报时，陈文心大力推荐的一道菜。</p>
因为不知道这道菜叫什么，只知道是鱼，所以还连说带比划的。</p>
看陈文心还有些小心翼翼的，皇上知道她是害怕了，便转移话题宽慰她。</p>
“朕还没有细细问过你，家里一共几口人，是个什么境况？”</p>
“家里祖父祖母已去，父母健在。父亲袭了祖父的二等侍卫职，臣妾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p>
陈文心老老实实地回答，心想，趁着皇上提这个话头，不如求皇上让自己送些银钱出去给家里。</p>
前两日她就收拾了一些银子，碎的整的加起来足有十两。</p>
想叫小桌子找人带出去，小桌子也无计可施。</p>
——后宫中私相传递是大罪，最忌讳的是把宫里的东西送到外头。</p>
当然，有地位的嫔妃和母家传递东西，甚至互通消息，那在宫里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情。</p>
所以小桌子劝她：“主子如今风头正盛，但地位还不稳固。不妨再忍耐些时日，才好做这件事情。”</p>
她刚才说要皇上改变御膳的制度，已经是犯了忌讳，这会子好不好提这茬呢？</p>
她心中万分纠结。</p>
“若是旗人，不拘有个什么职位都能过得富足。你家是二等侍卫的禄米，恐怕不足以养活你们兄弟五人吧？”</p>
所有从关外圈进来的旗人，都有朝廷的银粮供奉。就算整天遛鸟浇花，摸鱼斗狗，也照样饿不死。</p>
“是。臣妾的两个弟弟尚幼，哥哥也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也未成什么事。”陈文心尽量说得详细些，好叫皇上兴起恻隐之心。</p>
那时她再提出想送些银子回家，就容易多了。</p>
“幸而娘亲贤惠，常常做些针线贴补家用。哥哥虽然不才，倒也勤快，常常去做些差事挣钱。”</p>
皇上听罢点点头，又继续问她。</p>
“你说你父亲的二等侍卫，是袭自你祖父？”</p>
其实二等侍卫这个官职吧，听起来就是个小喽啰，实际上还是颇有体面的。</p>
她在家时候听父亲说过，他在太和殿当差，其实是挺清闲的。二等侍卫大小还算个领导，只要坐在屋里喝茶就是了，时不时出去巡视一番。</p>
那些顶着日头站在外面守着的，都是三等乃至四等侍卫。</p>
所以陈希亥看起来不但不黑壮，反而白净斯文，倒和陈文心想象的文人差不多。</p>
其实陈希亥本就是个文人，只是考不上科举，只好袭了自己爹的侍卫官职。</p>
好歹也算有个身份，就是奉禄低了点。</p>
“是，听父亲说，祖父陈克秀是随太宗皇帝进的紫禁城，这是陈家最大的荣耀。”</p>
最后那句话是陈文心自己加上去的，其实有点文人迂腐毛病的陈希亥，十分不屑于自己父亲的这个行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