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神游天外的陈文心忽见佟贵妃站起，紧接着众人也都站起来。</p>
她也忙起身，假装镇定。</p>
等佟贵妃当先走过她们，又按照从惠妃、荣嫔到德嫔宜贵人这样的顺序，众人依次鱼贯而出。</p>
陈文心才想到，这是今天的第三个程序到了。</p>
请安，谈话，吃饭。</p>
这是要去吃饭了啊。</p>
吃饭的地方就直接设在了漱芳斋，众人按位分落座之后，并不直接开席。</p>
一个仙女扮相的旦角儿先上了台，唱了一个《麻姑献寿》。</p>
陈文心听着无趣，脑子依旧放空。好不容易听那小旦咿咿呀呀唱完，最后摆了一个献上寿桃的动作。</p>
佟贵妃听着那些吉祥话，含笑示意身边的女官。</p>
“梧桐。”</p>
那女官颔首会意，对着台上高声道：</p>
“贵妃娘娘赏麻姑献寿。”</p>
扮麻姑的小旦俯首跪地，口中高呼着贵妃娘娘万福金安，竟然是个男声。</p>
众人皆是不可思议，又笑话起这个小旦。道他唱戏的声音那么娇媚，怎么原来是这么粗狂的嗓音。</p>
对于这些宫妃而言，身边不是宫女就是太监，太监虽然是半个男人，嗓音倒不比宫女粗多少。</p>
所以乍一听这样粗狂的声音，又是惊讶又是喜欢。</p>
陈文心可没有这种爱好，她的眼神向四周打量了一番，一不小心看见朱红的殿柱之后，探出来一个小脑袋，正看着她们这处。</p>
突然与陈文心目光交汇，那颗小脑袋着急地缩了回去，转身就跑。</p>
陈文心只看见一道靛蓝色的衣角，很快地消失在了殿柱后。</p>
这是谁家的孩子？</p>
看衣服的质料，非富即贵。</p>
佟贵妃今日生辰，因不是整生日，并未大办。也没听闻有命妇进宫请安，料想不是王公大臣带进宫的孩子。</p>
那只可能是宫里的孩子了。</p>
会是四阿哥吗？</p>
陈文心方才没瞧真，也看不出那孩子多大年纪。</p>
大阿哥年长，有惠妃的教导应该不会做出偷看这样的事情。</p>
二阿哥是嫡子，身份尊贵，应该也可以排除。</p>
三阿哥生病了。</p>
所以只剩下四阿哥，他是为了……</p>
偷看德嫔？</p>
陈文心看向自己上首一位的德嫔，她正与惠妃说着什么，大约没有发现。</p>
她想了想，告诉章常在自己要去更衣，稍后就回。</p>
——在宫里，更衣有很多种意思。除了真的要换衣服以外，上厕所也可以说是更衣。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恭，实在不雅。</p>
章常在会意地点头，“要是娘娘们问起，我会替你说的。”</p>
陈文心尿遁出局，绕到了漱芳斋的后殿。</p>
“主子这是要做什么？更衣的地方不在这儿。”</p>
白露见陈文心的样子，既不像要更衣，也不像要出恭，仿佛是在找什么人。</p>
陈文心道：“我方才瞧见一个小孩子往这儿跑了，想找找看。”</p>
小孩子？</p>
宫里还能有什么小孩子，不是哪位阿哥就是公主了。</p>
“今日众位娘娘没有带孩子来的，佟贵妃的二阿哥和四阿哥也都留在承乾宫，并未跟来漱芳斋。”</p>
可她分明是瞧见了一个小孩子冒出头来。</p>
“再找找，肯定有。”</p>
陈文心不死心，她一直想找个机会见见四阿哥，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他，她真能白白错过了。</p>
主仆二人绕过一段女墙，果然在一株蔷薇边上，看见一个身着靛蓝、脑袋后头挂着小辫子的男孩。</p>
从背影看，约莫是五六岁的光景。</p>
他正用脚揣着蔷薇花枝，嘴里还嘟囔着什么。</p>
陈文心凑过去，只听他在说些什么“不让我见额娘，都是坏人”之类的。</p>
软乎乎的童声听起来甚是可爱。</p>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小男孩警觉地回头，一眼就认出这是刚才看到自己的那个女子。</p>
“你是谁！”</p>
小男孩努力让声音显得威严一些，白白嫩嫩的小包子脸鼓起来，努力想装作一本正经。</p>
陈文心被他倔强的小眼神盯着，想笑又强忍着。</p>
“我是永和宫的陈常在，你又是谁？”</p>
陈文心对才到自己腰腹的孩子俯下身，好奇地盯着他看。</p>
小男孩原本被看得有些害羞，闻言脸色一变，惊讶地睁大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