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嬷嬷不死心，仗着自己在承乾宫得脸，连佟贵妃都给她面子，逞强答道：“皇上，奴才着实不知情啊，伺候四阿哥衣裳饰物的可不是奴才，都是泉儿这蹄子！”</p>
唐嬷嬷跪在地上，硬把跪在后头的一个宫女拽上来顶包。</p>
那宫女吓得连连磕头，陈文心一看，正是抱住四阿哥不让他跑的高大宫女。</p>
四阿哥及时出声，声音里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皇阿玛，唐嬷嬷知道，儿臣告诉她了！她说儿臣要想出去，只能穿这个靴子！”</p>
四阿哥生的可人意，此时满脸委屈，真是可怜可爱。</p>
皇上犹可，嫔妃们本就想借机打压佟贵妃，此时越发母爱泛滥，都说要皇上严惩唐嬷嬷这个叼奴。</p>
陈文心及时补充道：“臣妾来的时候，一屋子嬷嬷宫女围在四阿哥寝室中，威逼着他穿鞋。四阿哥在窗子那瞧见我，喊了我两声，这些奴才竟然把窗子关上不叫他出声。”</p>
这还了得，四阿哥年纪再小，那也是凤子龙孙，哪里由得奴才摆布！</p>
四阿哥看着皇上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直接放了大招：“嬷嬷只听佟额娘的话，儿臣说什么她也不理。她不仅给儿臣穿小鞋子，还不给儿臣吃早膳，不让儿臣见皇阿玛……”</p>
众人哗然，若说鞋子的事情还有可能是粗心疏漏，其他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的有意为之了……</p>
今日之事，单凭让四阿哥光脚跑出去受了伤，治这些奴才死罪都绰绰有余了。</p>
皇上问唐嬷嬷：“你还有何可说？”</p>
名叫泉儿的高大宫女连声道：“皇上饶命，奴婢们都听从唐嬷嬷的吩咐，实在不敢违抗啊。方才溪儿劝她别闹得太过了，唐嬷嬷一个耳刮子打得她嘴都破了。”</p>
后头跪着的一个宫女听到自己的名字，膝行上前。</p>
众人看去，她面上赫然是一个巴掌印子，嘴角还有残留的血迹。</p>
唐嬷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泉儿，并没有像她们把自己推出来一样，把佟贵妃推出来。</p>
虽是个叼奴，倒也算忠心耿耿。</p>
这时太医也赶来了，李德全便要把四阿哥抱回内室让太医诊治。</p>
四阿哥被李德全抱着又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蹬脚，哭喊着：“儿臣不要唐嬷嬷，不要唐嬷嬷，不要佟额娘……”</p>
陈文心明知他是演戏，听得他微微沙哑的哭声，还是有些鼻酸。</p>
“皇上……”</p>
惠妃忍不住先开了口，皇上怎么处置唐嬷嬷事小，四阿哥何去何从才是众人最关心的。</p>
四阿哥赤子心肠都喊出“不要佟额娘”这种话了，可见佟贵妃对四阿哥并不好。</p>
这回闹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还会不会让佟贵妃抚养四阿哥？</p>
皇上安抚地看了她一眼，道：“朕自有分寸。”</p>
惠妃很有分寸地点点头，不再多话。</p>
“唐嬷嬷，奴大欺主，看护不力，致四阿哥受伤。杖责二百。余下伺候四阿哥的人，杖责五十。”</p>
获罪的众人磕头谢恩，太监们领命把她们拖出去。</p>
在宫里，杖责也是一门有讲究的学问。</p>
同样是一百杖，有的人可以活命，有的人必死无疑。</p>
这倒不是因为个人体质的强弱，而是太监的打法不同。有的打法看似轻，一丝儿血都不见，内里骨肉都烂了。</p>
有的打法看似重，声音山响叫人不忍耳闻，实则都是皮外伤。</p>
几十到一百的杖刑，可轻可重。看主子有没有特殊吩咐，或者挨打的人有没有给好处。</p>
一百以下，一般是受伤，不致死。</p>
一百以上，那就是杖毙的代名词。</p>
好比皇上说把唐嬷嬷杖责二百，就算唐嬷嬷给了金山银山的好处，行刑的太监也不敢留她性命。</p>
那是杖杖落到实处。</p>
“佟贵妃管教奴才无方，难堪后宫表率。着免去代掌凤印之权，由传旨太监将凤印取回。再命御前供奉拟文责之，拟好了朕看。”</p>
李德全领了命退出去，当夜圣旨就传入宫中，凤印就送到了清华园。</p>
是时皇上正在观澜榭和陈文心用膳，李德全将凤印呈上来。</p>
陈文心正在喝火腿鲜菇汤，这汤鲜得她几乎要把舌头都吞下去了。皇上道：“你来瞧瞧。”</p>
“有什么好瞧的，我连玉玺都瞧过了。”</p>
她嘴上说着，还是放下了勺子凑过头来看。</p>
皇上手中托着一方小巧的金印，上头是镂空雕刻的凤鸣九天。底座下有印泥的朱红印记，隐约可见皇后宝印四个大字。</p>
比起玉玺的华丽大气，凤印显得精致贵气。</p>
“漂亮吗？”皇上挑眉。</p>
“漂亮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