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劝倒好，这一劝荣嫔心里更不得劲了。</p>
郭洛罗氏肚子里揣的是什么还不知道，皇上就能给她翊坤宫。要是那孩子生下来真是个阿哥，还不知道皇上要赏什么呢！</p>
她越想越坐不住，撇了卫答应就去春晖堂见惠妃。</p>
卫答应深深一福，恭送荣嫔出门。</p>
眼见那乌央乌央一大群人走出春永殿，她笑得神秘莫测。</p>
荣嫔，还真是蠢啊……</p>
荣嫔到了惠妃的春晖堂，惠妃正和五公主在做针线。</p>
五公主和她的三阿哥同岁，是早逝的庶妃兆佳氏难产生下来的。因此自幼体弱，皇上一直担心她养不活。</p>
庶妃就是连答应常在都封不上的宫女，统称为庶妃。皇上感念兆佳氏生下了五公主，在她过世时追封为贵人。</p>
五公主和三阿哥倒是有缘，不但同岁，而且一样体弱多病。不同的是三阿哥渐渐长大身子比小时好了些，而五公主毫不见起色。</p>
惠妃视五公主为亲生女儿，荣嫔见了五公主便亲热地拉起手来，问她的身体。</p>
“多谢荣额娘关心，儿臣身子挺好的。”</p>
五公主乖巧地回答荣嫔的询问，没说几句，知趣地下了榻。道：“额娘们说话，儿臣回房找嬷嬷去。”</p>
荣嫔见五公主这样小的人儿这么乖巧懂事，有些感慨道：“惠妃姐姐教的好女儿，日后必是和姐姐一样贤良。”</p>
惠妃听了这恭维话谦虚道：“我哪有什么贤良能教她的？宫里的女儿，没福气也活不到这么大。”</p>
惠妃这话有些阴森，叫荣嫔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p>
满人是信佛的，对于鬼神很是敬畏。</p>
入关之后住进了明朝留下的紫禁城，其中闹鬼的传说就有许多。听闻明朝第二位皇帝建文帝，就是在宫里上吊自杀的。</p>
所以也有说法称，宫里的孩子有那么多养不大的，皆是因为明朝的冤魂太多，怨气太重。</p>
皇上夭折了五个公主，对这种传言十分痛恨。一度在宫里禁言鬼祟，杖责了后宫数十个胡言乱语的宫人，这些传言才消弭下去。</p>
惠妃见荣嫔一哆嗦，心知吓着她了，便笑道：“说吧，你今儿来是什么事？”</p>
惠妃在众人心中一向是贤良温厚的，连皇上都敬她几分。所以宫妃们有什么事情来找惠妃的也多，找佟贵妃的反而不多。</p>
佟贵妃是个拿规矩的性子，不通人情。</p>
荣嫔素来也没少受惠妃的好，便实话说了，“惠妃姐姐听说整修翊坤宫的事儿了么？”</p>
“不单是翊坤宫，咸福宫永寿宫延禧宫，空着的大座宫殿都修整了。我看这样也好，宫里人气儿也足些，孩子们也好长大。”</p>
惠妃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比年轻的妃嫔迷信得多。</p>
她一直觉得后宫中人丁过于稀薄，好几座宫殿空在那里，废墟一般阴森森的。</p>
可惜皇上并不是个耽于女色的君王，所纳嫔妃不多。他又忌讳外戚干政，不肯给嫔妃过高的位分。</p>
佟贵妃觊觎皇后之位也不是一两年了，皇上就是不肯给。连个封号都不愿意给她，她竟然还执迷不悟。</p>
只有惠妃算看得透皇上的心思，她可怜佟贵妃，但绝不会帮佟贵妃。</p>
原因只有一个，皇上不喜欢她。</p>
惠妃生育了大阿哥，又高居妃位。她已经满足了，顺着皇上的心思行事不触怒皇上，皇上对她有敬无爱，这也足够了。</p>
荣嫔实在不理解惠妃的想法，难不成，惠妃还希望宫里多进一些新人，好把宫殿都填满吗？</p>
她们的年纪原就不小了，再要看得宠的新人欢笑，长日漫漫该怎么熬下去。</p>
荣嫔怂恿惠妃道：“姐姐的长春宫，比起翊坤宫如何？”</p>
翊坤宫从先帝顺治爷时就空着无人居住，要论宫殿格局不比长春宫差。皇上这一整修起来，定然处处崭新。</p>
那么看起来，会比长春宫更富丽吧……</p>
惠妃的脸色有些凝滞。</p>
荣嫔又道：“我不敢说话，但惠妃姐姐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了，叫郭洛罗氏这小蹄子踩下脸去，宫里还有没有王法？”</p>
惠妃想到宜贵人素日里那泼辣张扬的性子，也是有些头疼。要是宜贵人真的在翊坤宫诞下皇子，日后难保还能对她们这些年长的嫔妃恭敬。</p>
皇上是宠幸过宜贵人一段时日，这宠爱真的有一座翊坤宫那么重么？</p>
“许是咱们多心了，皇上并没有说让她住翊坤宫。永寿宫那些不也在整修么？兴许皇上要迎哪家大家千金，直接封了高位也未可知……”</p>
惠妃说到后头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如果皇上直接从宫外迎一位女子封妃或者贵妃，那这事比宜贵人住到翊坤宫还要棘手……</p>
荣嫔趁势点了一把火，假意委屈道：“可怜我的三阿哥，身子又不强健，难道还要叫弟弟来要他的强么？”</p>
这话叫惠妃想到了大阿哥，胤褆已经十岁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得不到额娘的荣耀，还被额娘的地位拖累……</p>
惠妃恍惚了，她开始怀疑自己不争宠的想法是对是错。</p>
皇上对她的敬，能超过对年轻妃嫔的爱么？</p>
一旦皇上的爱深了，还会不会顾忌对她的敬，让她不要被年轻的妃嫔越过……</p>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园子里传进来一道道折子，皆是批报宫殿整修的用料、人工、进度和采买的事务。</p>
这些折子，是内务府送呈的。佟贵妃的凤印被皇上收了，那现在这些折子，是谁在批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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