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芳正想着要怎么堵上这些人的嘴,喜鹊却抹着眼泪又冲上前吵架。</p>
“我们二奶奶是会种碗莲的手艺,可她凭什么白白交给你们?就算亲戚之间,有这样的规矩么?再说那程家三爷,可是你们正经主子吧?人家还是英王府的小公爷呢!可你们是怎么对人家的?看人家生病就想把人赶走,连我们二姐儿这样的远房亲戚都不如!这样没有心肝,不讲情义,怪不得三爷宁肯把山头交给我们姐儿,也不交给你们!”</p>
“你这小丫头反了天了!今天要是不撕了你的嘴,你就不知道你七爷爷是谁!”</p>
别说程七太爷勃然大怒,就连上溪村的村民也接受不了。纷纷愤怒的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打人。</p>
喜鹊那话一出口,宁芳就知道要糟。</p>
并非这丫头说错了,而是因为她说得太对,也太实在了。但实话往往是不那么中听的。</p>
而没有人喜欢听批评,哪怕是自己错了,也不愿意承认。</p>
这就是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p>
在这样的大庭广众,又“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说这样犯众怒的话,不是找死吗?</p>
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现在可怎么办?</p>
“统统给我住手!”</p>
眼看喜鹊就要挨打,宁芳只好站在车辕上,拼尽全力,吼了一嗓子。</p>
好在小孩子调门高,而平日里宁芳极力维系的尊贵身份,此时总算显出作用了。想着她大小毕竟是个主子,又听她吼了这一嗓子,大半人还是有些忌惮的。</p>
见大伙暂时被她镇住了,宁芳才说,“在来下溪村之前,祖母原极担心我的功课问题。后来想起上溪村有个好学堂,又想着两个村子民风朴实,感情又好,几乎家家户户都互结姻亲,才放心让我们母女来了此地。怎么,如今就为了几棵桑树,竟要在这学堂门前,欺负我一个小孩子吗?”</p>
“这话没错!”学堂里,最有正义感的朱夫子生气的站了出来,“你们中有许多人也是在学堂里念过书的,哪个先生教过你们可以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了?如今你们的孩子也都在旁边看着呢,你们是想给他们做个怎样的榜样?”</p>
两番话,骂得上溪村民那过热的头脑冷静下来,气焰也退去大半。</p>
朱夫子这才又道,“大家若有什么不满,尽可以好好说,这样吵吵嚷嚷,能解决问题吗?”</p>
“对对对,好好说!看二姐儿这么明理,怎么可能只顾着自己赚钱,就不拉拔着咱们?二姐儿,你说是不是?”</p>
见气氛缓和,程长海出来当好人了。</p>
可他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听得宁芳都觉堵得慌!难道还非逼着她应一声是,从此赚钱两边分?</p>
这脸得有多大啊!</p>
可程七太爷却就着这话,又开始撒泼了,“既如此,那二姐儿就当众说句话,只要你保证回头拿了蚕种两边分,我七太爷现就给你赔礼道歉!”</p>
呸!</p>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还保证!难道不分,就不赔礼道歉了?</p>
“那要是我家姐儿不答应呢?”</p>
宁芳正被蛮不讲理的程七太爷气得不轻,忽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看那来人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衣裳,不是夏珍珍,又是谁呢?</p>
“娘!”宁芳眼圈微热,差点眼泪掉下来了。</p>
她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这种时候,她那个一向懦弱的娘,却能化身母老虎,挡在她面前,宁芳被狠狠感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