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还要夏珍珍回家道歉,夏继祖慌得连连摆手,“这可万万使不得!来之前,娘听说存俭做的事,已经发了大怒。特意叫我们来给亲家太太赔不是,怎可让姑姑再跑一趟?”</p>
宁四娘笑道,“我家因结这门亲,着实占了你家不少辈份上的便宜。既如此,你就容我这老太太倚老卖老一回吧。是我叫我媳妇回娘家赔不是,你这做晚辈的只管应承就是。再说她的年礼还没送呢,怎能不去?好了,芳儿,带你大表哥和大侄子去客房休息。晚上吩咐厨房,给他们摆酒接风!”</p>
“是。”宁芳清脆的应了,当即就把五妹妹宁萍抱过来,往夏继祖面前一递,“这是我小妹妹,大表哥还没见过吧,快接着!”</p>
看她那小胳膊抱着个更小的面团儿,夏继祖只得接了。</p>
宁芳又把宁茵小手往夏存俭跟前一塞,“这是你小四姑!茵儿,牵好咱们大侄子。回屋去把你那些好吃的,拿出来给大侄子尝尝。安哥儿别急,二姐这就叫奶娘来抱你。你这小胖墩,二姐可抱不动。”</p>
眼看大孙女非常有主人范儿的带着这么一帮大的小的出去,宁四娘微微笑了。</p>
回头便吩咐徐妈妈,“把给大爷打点的东西收拾起来,加到二奶奶的回礼里。”</p>
徐妈妈似是想笑,却又忍住了,什么也不问的点头答应,“那奴婢弄好就去接二奶奶。”</p>
等她也出去忙活了,宁四娘才嗤笑一声,将大儿子送回来的礼单啪地一声扔到了一旁。想想却又命人收拾起来,吩咐,“回头给二姐儿送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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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浙东,海宁县,盐官府衙。</p>
梳着凤尾髻的青年妇人,指着面前那幅莲纹鸡冠花绣图,难以置信,“娘就给了我们这个?”</p>
她年约二十五六,原是翰林家的孙女儿。自幼不说饱读诗书,但书香人家里熏陶出的气质却是不错,衬得原本只称得上清秀的容貌也多了几分丽色。只因平素操心太过,已经在眉心眼角带出淡淡痕迹,看着就似三十许人。</p>
金奶娘撇着下嘴唇,也是一脸的不高兴,“可不就是这个?亏我还帮奶奶说了那些好话,结果一个好字没落着,反就打发了这样东西。还说这是太太亲自选了样子,让人绣了大半年的。要大爷挂上,时刻记得为官清廉。不过回来时,倒给了张银票,让奴婢把大奶奶当掉的玉镯赎了回来。喏,在这儿。”</p>
可宁府大奶奶梅氏,哪有心情管什么玉镯,只急着追问,“娘怎会这么做?如今离过年还有几天?上上下下还在等着家里的东西过年。昨天相公还拟了个请客单子给我,可这要酒没酒,要肉没肉的,我怎么给他操办?”</p>
金奶娘忿忿道,“可不是?前几年咱们也是这么送,也没见太太挑什么理。偏今年那夏家一来人,就变卦了。走的时候,奴婢瞧着给那夏家的风鸡风羊,还有腊鱼火腿,装了足足三四辆车,是咱们平时的两倍还多!大奶奶,您别怪奴婢多嘴,到底不是亲生的……”</p>
“够了!娘不是这样偏心的人,就算偏心,也不会在这种事上故意克扣。是不是你当时说错话了,让娘起了疑心?”</p>
想着家里隐瞒那件大事,梅氏心头一阵阵发虚。以宁四娘的脾气,若她知道了……</p>
梅氏完全不敢想。</p>
金奶娘连忙叫屈,“怎会?奴婢可是把嘴巴闭得牢牢的,不该说的,一个字儿也没说。”</p>
又目光躲闪的道,“太太还说,明年是老爷的五十大寿,她打算好生做场法事。所以,所以要大爷亲手抄上十卷《地藏经》,好在佛前供奉。”</p>
梅氏一下愣了。</p>
《地藏经》一共两万余字,就算从现在起,每天抄上一千字,一月也顶多得两本。宁四娘要十卷,就得抄上五个月,倒是刚好赶上明年四月,公爹的冥寿。</p>
梅氏半晌无语,目光复杂的摩挲着自己那只玉镯,却又忽地拔下头上一支累丝飞凤衔珠钗。</p>
“把这当了,赶紧去采买些东西回来,先把年过了。”</p>
金奶娘不肯接,“这事大奶奶怎不去跟大爷商议?回回都当您的东西,象什么样子!”</p>
梅氏却道,“那你是要他回来跟我闹,还是花钱买个清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