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芳来了兴趣，仗着自己年纪还小，便带着丫鬟亲自去见了杜赫一面。</p>
果然就见那杜赫生得斯文白净，见面便彬彬有礼的递上一个卷轴，低眉敛目道，“因重阳将至，小可便献丑做了副诗画，还请姐儿不要嫌弃。”</p>
宁芳将卷轴展开一瞧，赞道，“字儿好，画得也好！怪道人家说杜家哥哥是学堂里头一号出色人物，果然不错的。”</p>
杜赫忙谦逊道，“姐儿过奖了，实不敢当。”</p>
宁芳再次道谢，拿着画走远了。杜赫才在她身后，勾起一抹得意。</p>
等回了家，宁芳把卷轴往宁四娘面前一放，直言，“学问不错，可惜为人太爱使小聪明。”</p>
喜鹊听得奇怪，姐儿之前还称赞杜赫来着，怎么这就批评上了？</p>
宁四娘展开画儿一看，却是明白孙女的意思了。</p>
画的正中，题着大诗人元稹的《菊花》：“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底下一角画着一丛菊花与几方山石。</p>
字好，画也好。意头也不错。</p>
借着赞菊花高洁，也有抒发诗人的凌云之意。</p>
只摸着边角尚有些浆糊没有干透，应是昨晚写好，今早才送去裱起赶着送来的。瞧那装裱用的绢纸俱是上品，想来很是花了几两银子。</p>
虽然用心，却也显得太过了。况且还特意亲自送来，可以说他是尊重，但也可以说有心试探。</p>
宁芳不光眼尖，鼻子还尖，“今儿他来见我，身上衣裳虽只有七八成新，可我闻着他身上熏香，倒是不便宜，只味道冲得很，想得熏得过了。”</p>
“偏你促狭！”宁四娘嗔了孙女一句，心中却赞孙女的细致谨慎。</p>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p>
或许杜赫家境是还可以，但比起宁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来说，就差了许多底蕴。宁四娘纵是再破落的时候，可该有的讲究却是丝毫不敢马虎。好比家中的熏香，实在没钱了，宁可不用，也不会乱用。</p>
所以宁芳这世自打生下来，所能闻到的，不说最顶级，却也是上等人家该有的熏香。讲究一个清雅淡然，若有若无，还会根据时节变换。只有那些没怎么用惯的，才会生怕熏不上味道，一遍遍的熏。</p>
而且男学堂因挨了打，本是不上课的，戴良一早托人送来，应是顺路为之。写的也是普通的劝学对联，想来并没有存着什么攀附之心。但杜赫显然过于刻意花心思表白，便失了文人该有的傲气。</p>
两相对比，高下立见。</p>
不过宁四娘却比孙女想得更加长远，“看人不可只看一面，且再看看。”</p>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算杜赫有高攀之意，亦是人之常情。只要本性不坏，还是值得留意。</p>
于是，她便命人将备好的回礼分别送与两家。</p>
宁芳想要小喜鹊跟去瞧热闹，却给宁四娘拍了回来。</p>
“若不是你身边还没有安排小厮，那日去学堂都不应该让这丫头去。就算年纪还小，到底也是你的贴身丫头，族内也就罢了，出门见外男却是不许！”</p>
宁芳自知错了，赶紧躲回去练字了。</p>
身为被点名表扬的字霸，她决定要练得更好些，始终保持领先地位。</p>
据说如今大老太爷让房中儿孙每日皆写一百个大字，那宁芳就写两百个！而且她是站着写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