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赫冷着脸讥讽道,“大道理谁不会说?可圣人还说亲亲相隐呢,难道戴兄竟比圣人还圣人?”</p>
他以为戴良也是想巴结宁芳,所以才故意出来跟自己唱反调,还在这样的公众场合,他若不反击,岂不被他比下去?</p>
谁知戴良却道,“自然。今日之后,我也没脸再在宁家学堂呆下去了,自当离去。不过有几句公道话,我却不得不讲。表弟,如有得罪之处,请你勿怪。”</p>
杜赫一惊,却见宁珲低声道,“我不怪你。横竖是我有错在先,你说吧。”</p>
戴良却点头赞道,“君子有羞耻之心,表弟知错能改,已是善莫大焉。”</p>
然后他坦然道,“今儿之事,无非是一碟糕点勾起来的。但事情虽小,却很值得众人一辨。”</p>
宁芳一愣,竟还是因为她?</p>
谁知宁绍棠又道,“你别说!你说了我也不会感激你!”</p>
可戴良却盯着他的眼睛直言道,“你堵得了我的嘴,堵得了这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嘴么?若是连自家人都这么相互猜忌,那又怎么让外人不议论纷纷?”</p>
宁绍棠一时语塞。</p>
却听宁珲忽地高声道,“好了,我自己来说吧!今儿无非是我看到长房拿了行宫里的好点心,便嘴馋的想管绍棠多讨几样。他不肯,我便恼了,还出言讽刺,说他有个好妹妹,攀上国公府的傻子,才能吃到这个。绍棠当即就恼了,才跟我打了起来。这事错在我!二姐儿,我向你道歉了!”</p>
说着话,他还认真向宁芳施了一礼。</p>
周姨奶奶顿时愣了。</p>
他,他竟是先承认错误了?</p>
回过神来,周姨奶奶急道,“你这傻孩子!乱行的什么礼?就算你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可也是他小气在先,不过几块点心,怎么能动手打人呢?你们说是不是?你还是长辈呢!”</p>
她还想拉些支持,可宁珲却道,“正因我是长辈,才更该赔罪。若说他做晚辈的冒犯长辈无礼,我这做长辈的却无故欺侮自家晚辈,我就有理了吗?至于二姐儿,就更怪不得她了。”</p>
看周姨奶奶还想说话,宁珲抢先道,“将心比心,姨奶奶您想,如果此事不是落在二姐儿头上,好比落在咱们这房六姐头上,您能有办法吗?别人要说咱们家仗着她攀上了国公府,抖威风摆架子,您心里是什么滋味?”</p>
大道理周姨奶奶听不懂,可孙子这话她却听懂了。</p>
宁芳被魏国公府强行下聘,这就相当于毁了一生。虽然挺可怜,但事情又没落在儿女自己头上,谁管她死活?</p>
相反,还因为宁芳有机会攀上国公府,让人免不了生起些羡慕妒忌恨来。又因为这样的情绪无法排解,自然就暗地里庆幸宁芳要嫁的是个傻子。</p>
这种心态,不独周姨奶奶有,在场大半人,扪心自问,多少都有一点。</p>
可在没人点破的时候,大家都能装糊涂,如今有人点破,倒是激起众人的羞耻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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