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不好拒绝,宁芳却道,“两分月息便是一月六两,一年七十二两,四年零两个月便可回本。说来真是好生意,可若是帮忙打理的人还不出钱来,请问六堂姑,又要怎么办?”</p>
“怎么可能?”</p>
宁淑珍还想争辩,宁芳已经讥笑出声,“是啊,反正就算还不出来,六堂姑也不心疼,横竖这四年里你拿的,都是我家的银子。不如这样,六堂姑也不用找旁人,你拿三百两银子给我,我按月息两分给你付银子可好?旁人你兴许还怕跑了,我可是你亲堂侄,再怎么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p>
宁淑珍一时语塞,她要拿得出三百两银子,何至于缠着宁芳?再说,她可能不太聪明,却又不是真傻。</p>
这种拿钱收利息的事,她也怕有风险。就算有黄大奶奶作保,可万一出事,她还能打上大姑子门,去要钱不成?</p>
无非是想欺宁芳面嫩年幼,哄一笔钱出来赚利息,谁知宁芳就是这般难缠,死活不肯上当。再瞧一眼她身上新衣,宁淑珍越发妒恨,话也说得更不象样了。</p>
“反正你家有钱,就拿些出来拉扯亲戚一把又能怎样?又不是要上千上万的,就区区三百两,你至于这么百般推辞么?”</p>
宁芳点头,“确实,我家有钱,若遇到亲戚有难处,就是白给也没什么。但我想问六堂姑一句,你夫家是穷到短了你的吃喝衣裳,还是短了你的胭脂水粉?若果真如此,便再多拿些也无妨,可若不是如此,倒请六堂姑三思,这钱你果真敢拿回去么?”</p>
宁淑珍脸色一下变了,连黄大奶奶都羞臊万分。</p>
她们只想着管宁芳要钱,却忘了这钱拿着烫不烫手。若宁芳给了钱再把此事传扬开来,让人怎么想米家?</p>
让媳妇找娘家堂侄女打秋风补贴家用,这话能听么?</p>
眼波流转间,宁芳早已不经意间瞟到那片葡萄藤的后面,似有人在窥探。</p>
瞧那衣饰,不似下人,反而象位老爷?</p>
那是汤老爷?</p>
虽然明知说这样的话可能会得罪人,可宁芳还是顶着压力说了下去。</p>
“我不是拿话压着堂姑,说句不怕大伙儿恼我的大实话,甭管婆家娘家谁有钱,总也比不过自家手上有钱。我想堂姑也是想自己有些出息,手头宽裕,日子也能好过些。可既有这样心思,为何不用在正道上?你若要正正经经做生意,该花多少钱只管张口。可那些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虽年幼,却也是从不敢轻易相信的。我不是心疼这钱,而是心疼堂姑拿了这钱,回头却又出了差子,还不出钱是小事,若给人说闲话要怎么分辩?到时是说你是个棒槌好,还是说我是个棒槌好?横竖咱俩都姓宁,就为了三百两银子,闹一个这样的名声,六堂姑觉得合算?”</p>
宁淑珍再说不出半字。</p>
虽面皮紫涨,却知宁芳说的句句属实。甚至可以说,是掏心窝子的好话。</p>
否则谁肯在外人面前直说,婆家娘家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才最可靠?道理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可若是把话说出来,顿时就要给人当成养不熟的白眼狼了。</p>
许多道理,宁淑珍不是不明白,只是一时财迷心窍,只想着捞些钱来空手套白狼,却没想过万一出事,就算损失的不是自己的钱财,可落下的名声能好听么?</p>
而且这还当着外人的面,要钱要得这么难看,只怕回头传到婆婆耳朵里,第一个就饶不了她。</p>
如此一想,宁淑珍终于脑子清醒的怨恨起黄大奶奶来,要不是这个大姑子多嘴多舌,挑拔她来闹事,她至于昏了头么?回头婆婆必不肯责怪自己的亲生女儿,那黑锅不只好她来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