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岳收起眼中那一抹转瞬即逝的惊艳,微笑着点头,“长大了好些。我今儿来,除了问话,还是来吃饭的。快让你三妹妹四妹妹下厨,去做那个蝴蝶卷,若是做的不好,就是你吹牛了!”</p>
笑容,瞬间绽放在少女唇畔。如来路上那田边路角的野菊花,并不华美,却灿烂而光明,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和无拘无束的纯真,直驱走一切阴影。</p>
这几年因距离拉开的隔阂,一下子就如阳光下的冰雪,消失无踪了。</p>
宁芳开始确信,眼前这个一见面就讨吃食的青年男子,确实是几年书信往来中的那位在清冷中,不时透出两分冷幽默的三舅公。</p>
所以她抿嘴笑了起来,“她们若做不好,再罚我下厨就是。走,咱们到里屋说话!快去厨房传话,今儿主食要五色饺子,不,做七色的。记得要多调几样素馅,再做一个虾仁馅的!让太太和二奶奶别着急,收拾好了慢慢来。倒是让几个哥儿姐儿都快着些,来找三舅公讨红包,回头谁晚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p>
听着女孩用清脆如江南水红菱一样的清脆嗓子,活泼轻快的吩咐下去,青年眼中笑意愈浓。两边的小丫鬟见着,不知羞红了多少年轻的脸庞。</p>
二十来岁的年纪,正是男子最好的年华。</p>
秋日的阳光也满怀爱恋的落在他淡紫色的袍角,腰间的白玉,发带的明珠上,于深深浅浅中,勾勒出万般风流清隽。</p>
但他的眼,却是比这阳光更好看。便只远远的瞟上,都似要被吸进幽邃的漫天星空里,让人想看又不敢看。</p>
宁芳的声音依旧清甜,步履依旧轻快,只是,小姑娘也没有那么好的定力,始终不太敢回头。</p>
至于微粉的耳垂,她拒绝去想其中深意。只当是被日头晒着,才会有那样的热意。</p>
客厅是招呼外人的,自家亲戚,尤其是亲戚自然就可以引到主人自家用的小花厅里来。</p>
接过八分烫的碧螺春,眼看着窗外打理得格外舒朗的青翠花木,坐进柔软厚实的椅子里时,程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似是回了家,旅途的疲惫一扫而空。只是再看着身边能干的小姑娘,忽地有些说不出的怅然。</p>
“应该道一声恭喜的。”</p>
宁芳微怔,忽地苦笑,挥手遣人下去,低低说了两字,“黄了。”</p>
程岳一下愣了,连茶都忘了喝,“为何?”</p>
宁芳咬了咬唇,“似是有谣言,说我们夏家女儿不利子嗣……”</p>
不等她说下去,程岳已经沉着脸冷声道,“是那汤家没福,回头再找个更好的便是!”</p>
听着这毫不迟疑的护短,宁芳忽地笑了,也有胆子悄悄挤眉弄眼,说俏皮话了,“我觉得也是。”</p>
程岳再看她那笑靥如花的粉嫩脸颊,忽地又觉手痒。</p>
才犹豫着十二岁的姑娘可不可以捏,宁绍棠先带着安哥儿和宁萍来了。</p>
请了安便道宁芸宁茵皆下厨去了,除了蝴蝶卷儿,她们还打算做一个应季的桂花糕,回来便来请安。</p>
程岳看安哥儿一直睁大眼睛,满脸好奇的盯着他,颇似几年前的宁芳,不由得起了逗弄之心,“你是在等红包么?可三舅公来得匆忙,没带怎么办?”</p>
旁人皆笑,只见安哥儿怔了怔,却是解下自己腰间大红锦鲤的荷包,递了上去。</p>
程岳问,“给我的?”</p>
安哥儿红着小脸点头。</p>
程岳又问,“为何?”</p>
安哥儿不好意思的躲到了宁芳身后,把她拉低身子,然后用很羞涩,但旁人又都听得到的声音说,“三舅公,真好看!”</p>
宁芳赶紧捂了嘴,生怕自己喷笑出来。</p>
这是调戏不成,反被调戏么?</p>
程岳微窘,不过又很快释然,只看着安哥儿的眼光里,多添了几分喜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