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四娘微怔,儿子不是这么不通人情吧?</p>
宁怀璧已苦笑道,“回来前,大舅兄特意托人给我带了信,说是会举家在镇江给咱们送行,他们已经去收拾院子了。只让咱们提早几日出发,能略住几日便行。”</p>
这,这也太盛情了。</p>
宁四娘有些明白为何这话要打发人给宁怀璧说了,因为若来跟她说,她肯定会拦着,然后即刻打发夏珍珍回娘家的。</p>
可如今夏家已经收拾好了,不去倒是不好。宁四娘赶紧重新挑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准备出行。</p>
这边宁府自然也要摆酒践行,甭管从前跟长房有无过节,如今宁怀璧上京,便是天子近臣,阖家荣耀的同时,也担着天大风险。</p>
所以就连六太爷宁守佺这样从不管事的闲人,都真心实意说了句,“伴君如伴虎,万事小心。”</p>
就算分了家,毕竟是一族,在这个动不动就抄家灭族的时代,稍有些根基的世家,只要不是被逼急了,求稳方是第一。</p>
然后又有亲友间的请客送礼,纷纷扰扰,出行已是十一月初了。</p>
走前旁事皆不必再提,唯有一样不得不说。</p>
亏得宁芳细心提醒,忙晕了头的夏珍珍才特意留下一封书信并一匣子礼物,交给宁绍棠保管。</p>
“若是你管家姨母打发人来,千万记得给她,并告诉她我们上京城了。若有书信,可先投到京城四喜斋去。”</p>
宁绍棠笑道,“我省得的,婶婶只管放心!”</p>
要说当年他们在陪南湘儿回南昌奔丧路上,遇到的那位王家太太管奉,倒也是位奇人。</p>
当初夏珍珍大骂南湘儿一顿后,便稀里糊涂给人看中,义结了金兰,结果一夜之后,那位王家太太便走了,也没留下详细地址。</p>
不过到了年底,她倒是打发人往金陵送了份年礼来。</p>
跟寻常姐妹家走动是一样的,吃食布匹,针线土仪。不轻不重,殷实体面。夏珍珍不敢怠慢,也赶紧回了份礼,并老老实实写了封信去请安问好。</p>
只仍不知王家太太底细,又不便打听。</p>
如此奇特的交往方式,别人不解,宁四娘倒挺理解,“与人相识,贵在知心,她既不说,必有难言苦衷,倒是不问的好。”</p>
那夏珍珍便丢开手,也不操心了。</p>
倒是宁四娘觉得好笑,背地里曾在宁怀璧面前念叨了几句,“你这媳妇倒是有些运气,可见老天疼傻人。”</p>
宁怀璧也笑,“老丈人也总这么说她。此事我已嘱咐她和芳儿绍棠,都不要外传。”</p>
宁四娘点头,“那边也是明白人,咱们心里有数就好。”</p>
母子俩皆再不多提。</p>
又一年底,王家太太再送年礼来时,便带了洋洋洒洒一封信。知道夏珍珍没念过几本书,全是用大白话写的,且封皮上特意写着夏珍珍亲启。</p>
夏珍珍自个儿躲到屋里去拆开看,结果看得她是爆笑连连,差点让人以为二奶奶发了癫症。</p>
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夏珍珍谁也不肯说,只在宁芳缠着她时,透露了一二。</p>
原来王家太太在夏珍珍的劝说下,回娘家哭诉一番后,得到家中指点。然后杀回婆家,费时一年有余,总算把丈夫和那个“真爱”的表侄女给拆了。</p>
而且拆得正大光明,拆得那对“真爱”相见眼红,反目成仇。</p>
因为信上有嘱咐,具体过程不能说。</p>
但从夏珍珍每回说起来,就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小眼神看,手段应该极其高明,发人深省。</p>
然后夏珍珍便延续着和这位管姐姐的奇特交往。</p>
因为管奉一直没给过地址,所以夏珍珍便留心收集了些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过年时安哥儿亲手写的第一个福字,宁茵初学打的络子,还有宁萍的信手涂鸦,宁绍棠得了先生表扬的文章,都攒了起来,等到管家来人时便装一箱子给人送去。</p>
管奉还真挺喜欢这些礼物,每次都会认真道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