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赫看着出门才换的新衣裳,给噎得面红耳赤。半晌才恶狠狠憋出句话,“就算我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你何苦这么害我?你说我不好,那你自己呢?难道就十全十美了?你又敢说娶那夏家姑娘,不是看中人家的钱财?”</p>
看他这一脸狰狞,戴良反而越发平静,“人无足赤,金无完人。我是凡人,自然也有凡人七情六欲。想要功名利禄,也想要荣华富贵。但我家贫,欲要上进,确实需要助力,所以我娶了我的妻子。但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她娘家有钱,更因为我看中我岳父岳母,还有夏家姑娘的人品。我再穷,但我也一直在努力赚钱,养活妻儿老小。我更不会因一己私欲,便去恶毒的中伤他人。说实话,你今日说的这些话我从前并不知晓,也从未留心打听。从前在学堂里,我一直拿你当我的对手,但如今——”</p>
他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下去,但那种你不配的鄙视神情,却让杜赫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p>
只为了那份岌岌可危的自尊,强撑着反驳,“漂亮话谁不会说?你若不是对我成见,又为何查我?”</p>
“畜牲!你还敢顶嘴?”匆匆赶到,已经听了几句的杜父简直气得吐血。</p>
他一直以为自己儿子虽然喜欢耍些小聪明,但人品并不坏,可现在看来,他却是从根子上就有些烂了。</p>
若说争强好胜还算有些上进心,可这样跟个泼妇骂街似的,把人净往不堪里说,哪里象个读过书的人?</p>
“道歉,立即给人道歉!”</p>
杜父吼得儿子不听,自己先给戴良赔了罪,又含泪对宁守仪施礼道,“全是我教导无方,让老太爷见笑了。”</p>
宁守仪见他如此,倒是客气了三分,“他一个后生晚辈,还不至于让我计较。只是令郎做的一些事情,让我不得不把你请来,说个明白。”</p>
杜父心中一惊,难道儿子还干了什么不好的事?</p>
此时就听戴良这才道出今日正题,“杜赫,二姐儿和汤家之事,是你泄露出去的吧?”</p>
杜父一片茫然,杜赫却是瞳仁紧缩,神色连接变了几变。</p>
宁守仪见此,也不再问了,“罢了,念在亲戚情份上,此事我不会再提。但我宁家自此,再没有你这门亲戚!你们,迁出金陵城吧。”</p>
若说前一句只是让杜赫心惊胆战,后一句简直是五雷轰顶!</p>
这个年代,在一个地方安家置业有多么不容易,哪怕是杜赫这样不事生产的人也是清楚的。可宁守仪一言便要逐他全家离开金陵,那往后,他们家可怎么办?</p>
不听?</p>
笑话!</p>
如果宁府这样的金陵豪强,都驱逐不了他们这样一个中等人家,那往后还怎么在金陵城里混?</p>
杜父更是震惊万分,“这,这究竟是怎么了?”</p>
宁守仪却不愿意在此废话浪费表情了,只看了戴良一眼,“你讲给他听。”</p>
然后望向杜父,“过完年,你们就走吧。往后,他若要科举,还可回到金陵来,只不要再进我宁府大门半步。”</p>
这样的态度,已经表明他最后的底线。不给杜父任何求情的机会,他负手走了。</p>
戴良这才把杜赫在外头散布宁芳命数不好,被汤家退亲的事说了。但这还并不是宁守仪痛下决心要驱逐杜家的全部,最重要的一根稻草,是戴良查出来,杜赫曾收受过魏国公府的好处。</p>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不过是崔家一个下人请你喝了两顿酒,你就忘了这些年在宁家读书,受到的好处了吗?”</p>
对这样吃里爬外,自私脑残的人,宁家再善良,也是绝对容忍不了的。</p>
杜父也没办法求情了。</p>
而戴良已提起拳头,重重打了杜赫两拳。把他揍得鼻青脸肿,且一只眼圈乌青黑紫,方恨声道。</p>
“要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可你非君子,所以我动了手。你若对我,对宁家有何不满,冲着老爷们来,凭什么在外头说我妻嫂和二姐儿的闲话?这两拳是替她们打的,你若不服,尽可以跟我痛痛快快打一架!”</p>
杜赫正心虚着,哪敢还手?</p>
更何况戴良乡下长大,体格一向强壮,便是真打他也打不过啊!</p>
眼看老爹还失魂落魄着,杜赫想要解释,却怎么也张不开嘴。</p>
他要怎么才能解释自己这近乎恩将仇报的行为?</p>
而根本,无非是心中那一点不甘嫉妒在作怪罢了。</p>
等杜赫跟在他爹身后,半捂着脸回到家中,却见杜母迎上来,张嘴就唠唠叨叨的抱怨,“你那好媳妇一回来,就哭丧着脸回了屋,怎么问她死活都不说,这样大的脾气,谁家受得了?”</p>
“受不了,还了嫁妆,放人和离便是!”</p>
“哎——哎?”杜母吃惊的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短短半日不见,丈夫竟似老了十岁,整个身子佝偻了下去,头上似都多出几根白发。她再没心没肺,也意识到出大事了。</p>
“这,这究竟是怎么了?呀!赫儿你是跟谁打架了么?怎么伤成这样?我去煮个鸡蛋给你敷一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