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p>
就算夏珍珍管得严厉，下人们私下赚几个针头线脑，偶尔去厨房偷个嘴，在园子里掐几朵花，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p>
若把这标准放宽些，套用在皇家，孙太监不过顺了盒主子家自产自销的香脂来送礼，又算得了什么？</p>
所以文鸳姑姑才会那样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随意将她打发了出来。</p>
于是宁芳放宽心肠，当即把那香脂开了和念葭两个抹了手脸试试，果真好用得紧！</p>
而得知她再次斗败宜华公主，且得了御赏，宫中好些人也开始对她示好起来。</p>
宫中虽以尊卑分上下，却也讲究实力。</p>
宁芳以一介小小书女之身，两次斗败公主，本身就验证了她的能力。况且她还有父亲在外为官，过几年还能放出去，说不定就是位官夫人了，平白无故得罪这样人干嘛？不如交好，算是留条人脉了。</p>
况且这位宁小书女成日笑脸迎人，又惯爱捣鼓些汤水吃食。今儿弄个甜汤，明儿送口热粥，这好人缘便左一碗右一碗的攒了起来。</p>
当然，也有人看不过眼，心中妒恨的。</p>
“那小蹄子，看她且要张狂到几时！”</p>
香茜，便是那日曾经提议要宁芳去写帖子的圆脸姑姑，此刻却没有半分惯常的和善，反而满目狰狞。</p>
另一位涂姓姑姑劝道，“这宫中今儿踩在众人之上，明儿打进冷宫，甚至一卷破席拖出去的还少么？你又不是新来的，何苦气坏了自己身子？”</p>
香茜道，“我就是瞧不起那丫头小家子气的模样，连送个礼也只拿个糖水什么的。偏还有那么多不争气的要上当，这宫里是短了他们一口吃的，还是一口喝的了？”</p>
涂姑姑见她撒气，只笑着劝些没油盐的话，但心中却对香茜动怒的原委，知道的一清二楚。</p>
跟她一样，两家都是大梁皇朝早期的家奴，后来主子得了天下，她们的祖先便散落各处，做起了皇庄管事。</p>
在享受到皇上主子带来的好处的同时，也得不时献出家中女儿进宫充作宫女。</p>
但因是家生子，所以她们对入宫并没有普通人家那么多的反感。反而因为这层缘故，她们入了宫往往都能得到不错的升迁，所以愿意进宫的还真不少。</p>
就算是这辈子与婚嫁无缘，但只要混出名堂，总有大把兄弟愿意把儿女过继给她们，奉承香火，所以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作为回报，涂姑姑和香茜这等人也就更愿意为家族出力。</p>
香茜她们家运气好，兄弟辈里出了个读书种子，考中秀才，家中便打通路子，给他捐了个八品小官儿。</p>
前些时永泰帝想宠幸几个低等官宦人家之女，好生些龙子龙孙，香茜得知后立即传信回家，家里正好有个颇为美貌的侄女想进宫，博一个一跃龙门身价百倍。</p>
谁知她家离得远，没赶上宁萱进宫那一拔。</p>
而就在侄女才踏进京城时，宁芳一家到了，生生逼得皇上中止了选女官的旨意。</p>
弄得她家侄女如今不上不下的，打发回去太丢脸，留下来一应花销还得香茜负责，所以她心里憋着气，那日才会设下陷阱，想坑害宁芳。</p>
等她气撒够了，涂姑姑方道，“说得再狠，也刮不下人一块肉来，倒不如做点实际的有用。”</p>
香茜横她一眼，“有主意就说，装什么诸葛亮？”</p>
涂姑姑伸手一指，“你真是半点不肯饶人！想治那丫头何须亲自出手，春锦殿里现成的就有一位呢！”</p>
香茜一怔，“你说宜华公主？可她才吃了大亏，怎肯冒头？”</p>
涂姑姑道，“就是吃了大亏，才要报仇啊。只不过这回，再不能硬来，得换个法子。”</p>
“什么法子？”</p>
涂姑姑压低声音，咕咕哝哝说了一阵，香茜拍手笑道，“果然好计策！我这就去春锦殿找人说去。”</p>
涂姑姑笑着送走了她，心中却在得意。</p>
她因相貌略差，在宫中的体面混得不如香茜。但香茜这个没脑子的，稍一挑拔，不也得乖乖替她办事？</p>
若香茜果真事成，宁家那丫头落到她的手上，那她的事情可好办了。</p>
涂姑姑倒是没有美貌侄女要入宫，只不过她家兄弟可是正在桃县当着皇庄管事。</p>
便是永宁长公主府中，那位表面看起来又和善又斯文的果园管事——</p>
涂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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