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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嫁衣(2 / 2)

你们都不记得她了吧?她原是服侍姑姑的贴身丫头,后来姑姑早逝,按律她是可以发还出宫的。</p>

可家里看她那时年轻,颜色也好,便打着替姑祖母勾引皇上的心思,硬把她塞到姑祖母那里去了。可姑祖母早不承宠,这便是生生坑死了琴姨一辈子啊。</p>

而琴姨的娘偏巧是小时服侍我的,她知道女儿出不来,眼睛都生生哭瞎了。后是我一直瞒着,留她在在身边,替她养了老送了终。所以我吩咐的事,琴姨就是豁出性命也会办到的。”</p>

她轻抚着自己火红的嫁衣,落下了最后一针。</p>

“如今,二妹妹做不成皇妃,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亲事了。便说我的嫁衣不吉利,命人送了回来。可她不要就不要,为什么还要故意剪得乱七八糟?她难道不知嫁衣最忌破损,而我这些年又绣得有多辛苦吗?</p>

这样的妹妹,就算嫁得再好,与我又有何干?就好象三妹妹,她穿着我的嫁衣,嫁了这些年,又何曾记得我半分?</p>

可我还能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p>

我只能匆匆绣了这件不怎么讲究的嫁衣,匆匆的去嫁一门不怎么讲究的亲事。”</p>

蒋明诚起身,走到侄女身边,俯身低语,“你还可以悄悄把这件新嫁衣刮坏,送给她穿,再给自己重新细细绣件好的。”</p>

蒋大小姐浑身一震,“可我,我都快十八了。如今家里又这样……”</p>

她忽地跪下,咬牙道,“求大伯成全!”</p>

蒋明诚笑着拍拍她的头,“是不是很痛快?就算自己也不好受,但总得先把别人推进坑里去才开怀!”</p>

蒋大小姐不说话,只那幽幽的眼神,显然就是这个意思。</p>

夜。</p>

蒋二太太疼醒了,跟丈夫哭诉,“……我再怎么不对,也在蒋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媳妇,他这抬手就抽,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就罢了,根本就是连你也没放在眼里才对!”</p>

蒋侍郎,蒋明诲一样生气,就算鞭子不是抽在他身上,也是抽在他脸上。</p>

“你放心,我已有计策了。哼,他不是要举荐那姓辛的么,我就给他找个好地方去!”</p>

蒋二太太糊涂了,“那姓辛的不是宁家亲戚么?你怎么还要帮着他们?”</p>

蒋明诲却道,“你以为我今儿不在家是做什么去了?便是打听此事去了。皇上虽罢了我的官,可也说了只一年。我去谢大人府上时,他便让我安心,这位置必给我留着。然后,我便给他出了这个计策。要知道,宁家那丫头在宫里斗倒了淑妃娘娘,若说恨起来,谢大人可是胜过我百倍!”</p>

“什么计策?”</p>

蒋明诲却问,“你知道月奴那个贱婢是怎么被送进府里来的吗?”</p>

蒋二太太道,“她不是被那个姓辛的官儿送来的?”</p>

蒋明诲道,“是,也不是。那姓辛的并不是宁家正经亲戚,原是辛家失势的时候,把一个侄女给了宁家作妾,如此结的亲。而月奴那个贱婢,是宁家花钱买回来,给辛姨娘的使唤丫头,谁知她却转手把这贱婢送给咱家这位好大哥了。”</p>

蒋二太太一听就知道不对了,“那辛姨娘这么做,岂不是惹主母怨恨?”</p>

“可不是?尤其那位宁大人,听说妻子出身商户,无才无德,偏又无子,只姨娘生了两个儿子,想必他家后宅也是热闹的。所以这会子你说我举荐辛大人为官,于宁家会怎样?”</p>

蒋二太太总算是绕过弯来,喜不自胜,“那定是乱成一窝粥了!果然好计策,这是谢大人安排的吧?”</p>

她也知道,自己丈夫便是在位子上,也没这么大权力,必须要吏部尚书谢应台首肯才行。</p>

蒋明诲含笑,“这回你可觉得出气了?”</p>

蒋二太太点头,只觉十分解恨,不顾疼痛的笑了起来,“大哥收了宁家的人,要卖给辛家人情。好,这会子咱们做到了。剩下人家是要谢他,还是恨他,可跟咱们没关系了。”</p>

蒋明诲道,“可不就是这道理?”</p>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皆十分得意。</p>

忽有丫鬟匆匆来报,“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p>

蒋明诲眉头一皱,家里已经够倒霉的了,怎么还敢说不好?</p>

正想骂人,那小丫鬟却已经快嘴道,“是大小姐,也不知怎地,忽地,忽地就发起了疹子。整张脸都肿了起来,好不吓人!”</p>

蒋二太太听得一怔,“是二小姐吧,你个糊涂虫,怎么话都说不清楚?她是不是又碰到花了?”</p>

小丫鬟却道,“说错,就是大小姐。其实,其实也不是没有缘由……”</p>

“那你还不快说!”</p>

小丫鬟跪下才敢道,“听说是大小姐去收拾二小姐送回来的嫁衣,却不料碰到了里面藏着的毛毛虫,才发起疹子的。”</p>

蒋二太太脸色一变,蒋明诲却沉了脸道,“胡说!我们蒋家一贯手足和睦,姐妹友爱,怎会有这种事?你出去说,哪个下人再敢嚼舌根子,即刻灌了哑药卖出去!”</p>

小丫鬟连滚带爬的出去传话了。</p>

蒋二太太才急道,“这可怎么办?大丫头的婚事就在下个月,她婆家又远,这几日婆家就要来接了去完婚的。若是伤了脸,没三两个月怎么好得了?”</p>

蒋明诲想想道,“不如让二丫头嫁了吧。横竖经过此事,她的名声虽未受损,但想要嫁个高门,倒是不容易了。”</p>

蒋二太太道,“那丁家能答应吗?”</p>

蒋明诲道,“又不换嫁妆,且名份上都是嫡女。皇家挑剔也就罢了,他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可有什么好挑剔的?且二丫头美貌又胜过她姐姐数倍,丁家这是捡了大便宜呢,有什么可说的?”</p>

蒋二太太想想也是,便不管了,只是发愁,“那大丫头怎么办?她这年纪可真不小了。”</p>

蒋明诲不以为意道,“待她养好,再寻一门亲事便是。好歹还是黄花大姑娘,少不了人要。否则门槛再放低些,往武官家里寻摸。那些莽夫,花骨朵般的小姑娘还怕禁不起,倒是这样年纪大些的更愿意些,说不定还肯多出些聘礼。”</p>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上回我带丫头们出去上香,遇到一位唐千户。一眼就相中了大丫头,还托人说媒来着。他年纪也有二十多了,因守孝才耽误了娶亲,倒愿意多出聘礼。我当时远远瞟了一眼,只觉太过剽悍,门第又低,便一口回绝了。要不明儿就寻人再打听打听?”</p>

“这倒是可以。只聘礼不能少,必得三千两银子才行。且他门第低,大丫头的嫁妆就按一千两准备就行。”</p>

夫妇二人就这么跟做买卖似的,把大小姐的婚事也定了。</p>

直到临睡前,蒋二太太才敷衍着交待了一句,“今儿晚了,大夫就不请了,去二小姐那里要些她常用的药来,给大小姐送去。”</p>

然后夫妻俩安心睡了。</p>

没有人关心蒋二小姐借口常用的好药都用完了,硬是狠着心啥也没给。</p>

而蒋大小姐躺在床上,在忍受难熬的蛰疼时,眼中却是带着亮闪闪的痛快笑意。都不在意她的死活是不是?那她又何须顾忌所谓的亲情?</p>

还是大伯说得对,做人就要自己痛快。若自己都不痛快了,就让所有人都一起不痛快!</p>

次日,那丁家接亲的就上门了。</p>

二小姐还幸灾乐祸着,却给套上蒋大小姐主动交出的第三件嫁衣,给塞进了花轿。</p>

只是忙乱中谁也没留意,那嫁衣角上的最后一针,线是断的。</p>

而蒋大小姐的婚事也很快订了,那位唐千户虽是武将出身,倒是个细致人。虽蒋家催着,也硬是把婚期安排到了年底,好让新娘有时间准备。</p>

当蒋大小姐终于穿着自己绣的第四件嫁衣出阁时,心中百感交集,不必多提。</p>

打开大伯临上轿时,给她添妆的荷包,里面除了做样子的一对鸳鸯佩,更藏着一张三千两的银票。</p>

蒋大小姐彻底心安了。</p>

此后日后不管如何风雨,她都会挺直腰杆去面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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