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百灵表示，“因你们是新来，每人最多只能赊三个月的工钱，且每回都不能超过工钱的三分之二。剩下的是给你们零用，否则还得满世界打饥荒。等你们在府中干满了一个年头，便可以多赊一个月的工钱，以此类推。如今你们算算自己能赊多少钱，再看能做几件衣裳吧。”</p>
这样一说，大家便理性了许多。</p>
算算自己的工钱，都只拣着最着急的几件衣裳鞋袜做了登记。</p>
等百灵算好价钱，双方确认画押，针线房的婆子便领着新任务，赶紧回去了。</p>
只看着百灵抱着小盘算记账的模样，赵同总觉得这一进一出之间，似有什么门道，可他却怎么也参不透。</p>
但想起那婆子接到任务时欢天喜地的模样，就觉得她们干这事，应是有甜头的。</p>
可怎么算，自己也没吃亏啊！</p>
这样的价钱，这样的衣料，上哪儿买得到？可无端端便宜了这么多，是谁亏了呢？</p>
总不可能是王妃吧？</p>
赵同虽然不精明，可也不傻。</p>
他都不傻，那当主子的能天天干这倒贴钱的买卖么？</p>
因百灵说了，这事可不是短期的，只要王妃在府上一天，这借贷之事都是长期有效的。</p>
也不仅是做衣裳啦，象是生了病想看大夫，家里办喜事想请个厨子掌个勺做几个菜，只要不逾矩，都可以来赊欠。</p>
赵同想不出他家王妃在谋算什么，但有个很明显的感觉就是，下人们都更忙了起来。</p>
哪怕府里进了许多小不点的家生子，分摊了好几个院子的打扫之事，但剩下的人却更忙了。</p>
园子里划成了片，有管竹林的，有管花木的，就连随同来王府的另一个老太监杜常，也分了一片荷塘打理。</p>
他老家是江南的，打小在湖边长大，种莲挖藕都是睁眼就学的本事。今儿中午还显摆了一篮子水嫩嫩的红菱角，让何善做了小炒，给王妃加菜。</p>
王妃吃着好，命厨房再去炒两盘子给两个嫂嫂送去，还说晚上要给府里的三位爷加菜。若有多的，她还想要些送后门娘家和庆平公主。</p>
于是这会子，杜常那老东西就顶着热辣辣的日头，又颠颠儿的跑到湖上收菱角去了。</p>
老狗腿子，中暑才活该！</p>
心里正骂着，忽地用完午饭的宁芳命人喊他进去了。赵同赶紧收了心思，擦了擦汗，才乐颠颠的快步进去。</p>
“王妃可是想松快松快，捶捶腿？”</p>
宁芳一笑，旁边百灵拿了一匣子银钱过来，“你们几个入府的时间晚，没赶上初一府上发月例，但这些时也着实辛苦了，所以王妃格外开恩，也发半个月的月例。这是你们八个人的总数，你过来画个押吧。”</p>
才来几天便有钱拿，自然人人欢喜。只赵同画了押，再看着那堆银钱，忽地就有些皱眉。</p>
若按照从前宫中规矩，管事的拿了月例再往下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剥层皮。可在这个王妃不讲究宫中规矩的王府里，这钱到底该怎么发呢？</p>
八个太监，四大四小。百灵给了四两银子，两吊钱，显然他们四个大太监是一人一两银子，四个小太监是五百文。</p>
虽说他如今自认在八个太监中，算是个领头的，可宁芳从没给个正式的说法。</p>
若自己拿了，岂不烫手？可若是不接，岂不显得自己无能？</p>
赵同想想，道了句，“我们如今还欠着针线房的债呢，不如拿去抵债吧。”</p>
谁知宁芳当即道，“无妨。那抵债说好了是从下月月例起开始算，这个是额外贴补你们日用的，拿着吧。”</p>
她一说完，孔雀就开始送客，赵同只得退下。可这钱该怎么发，他着实犯起了愁。</p>
宁芳的意思他估摸到了一点，怕是想用他，又想看看他的手段，可这要怎么弄呢？在宫里几十年，他还从没见过宁芳这样的主子，她要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下人呢？</p>
看这老太监愁云惨淡的出去，孔雀抿嘴低笑，“恐怕他这回去要思量半天了。回头我就让人把发钱的风声送出去，看他怎么办！”</p>
宁芳也笑了，“平日里看你稳重，却原来也是个促狭鬼。”</p>
孔雀道，“要说稳重，除了画眉，我们这边就数杜鹃最稳重了。其他两个您瞧着老老实实的，满肚子都是坏水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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