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顺立时谢了赏，又多嘴说了道，“如今小炳子可是出息了，都混到七皇孙那府里做厨房总管了。”</p>
宁芳微微一笑，并不答话。</p>
若说她对七皇孙高祯曾经印象极好，也在宫中的诸多纷扰中消磨殆尽了。</p>
庆平公主曾说，宫中长大的人，就没几个值得真心托付的。</p>
原先觉得她偏激，如今细想却是有理。</p>
太过艰难的时势，让在那里长大的人，便是原本心思再纯净，也难免有太多的弯弯绕绕了。</p>
宁芳自忖没那个肚肠闹明白，索性便敬而远之了。</p>
倒是庆平公主问了句，“七皇孙这亲事到底得到什么时候？赶得上年前吗？”</p>
永泰帝那时为了打击得胜还朝的程岳，要将宁芳赐婚西胡时，为了让七皇孙高祯闭嘴，许诺给他赐婚首辅王家的嫡出孙女。</p>
后来虽宁芳没嫁成西胡，反嫁了程岳，但七皇孙也不算食言，皇上也不好反悔。</p>
于是开春那会子，还是下旨给七皇孙和王家姑娘赐婚了。</p>
但因女方老家离得远，来得艰难，所以拖延了下来。</p>
可他不成亲，底下八九两位皇孙也不好成亲。尤其四皇子家，就九皇孙一根独苗，早就着急盼着能办喜事了。是以就连庆平公主这样深居简出之人，也听到了几句抱怨。</p>
谭顺道，“年前应是赶得上的，四皇子已经派人去接了。钦天监的算过，若今年赶不上，就得明年八月了。从前老奴倒在宫中听了一嘴，说王家原是早准备上路的，只七皇孙妃出门前又病了一场，才耽搁了些时候。”</p>
这话，许多人自是不大相信。怎么好端端就病了？</p>
不是不想成亲，故意拖延吧？</p>
所以一时之间，什么样的怪话都出来了。</p>
宁芳忙道，“这却也难免。象我家亲戚上京赶考，还男子汉呢，不也水土不服，差点没命？姑娘家身娇体弱，更是不易。”</p>
自夏珍珍私下说过，她那位干姐姐管奉，很有可能是王恽老大人的族媳，宁芳对王家就多了层亲近。</p>
不管跟管姨母有没有关系，宁芳总想着能帮就帮一些。</p>
谭顺道，“到底王妃心慈，知道体恤人。宫中您是知道的，总有人爱说嘴。后来给连大总管拿住，狠狠打了几个，才没人敢乱嚼舌根了。”</p>
庆平公主道，“是该打！若王家不愿意，不结这门亲就罢了。何苦应承下来，又拖拖拉拉？只那起子小人没见识，才会这么想呢！”</p>
谭顺应承着，退下。</p>
却没好说，连四皇子妃那里也传出过类似闲话。</p>
这也是他下定决心，离开皇宫的理由。</p>
七皇孙还是打小养在她跟前的，都能说出这样怪话。可想而知，宫中有多少人对七皇孙结这门亲事眼红了。</p>
而小炳子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只因在七皇孙面前说过几回话，便一心往前凑，想赌一场荣华富贵，谭顺却是不愿的。</p>
说他胆小也好，年老怕事也行，总之他是没看出七皇孙有什么王霸之气，也没看出四皇子就一定能坐上那把龙椅。</p>
皇上虽然老了，但这宫中朝堂还俱是他的天下。谭顺在宫中混了大半辈子，掐尖要强的本事没有，但保命的眼光却是一流。</p>
如今宫中看不出个究竟，倒不如投身事外，到庆平公主府上养老。</p>
别看这位公主不大受宠，还主动削了头发，但一个女娃娃能从十来岁起，就独自带着几个下人在这王府之中平安长大，且不被人拿捏，就很是本事了。</p>
且她如今算是方外之人，跟宫中哪个派系都扯不上关系。万一将来有什么，她这里就是最好的避风港。</p>
再有一点，谭顺却是实在看着宁芳面上的。</p>
因跟这位主子打过交道，谭顺知她是个聪明和气人。</p>
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p>
能跟这样一个聪明和气人做朋友，甚至把她娘家人都拉进府里住着，还一住好几年，谭顺觉着，庆平公主也不会是坏人。</p>
只可惜公主修行，不能吃肉，可他却是个无肉不欢的。若日后要长期跟着吃素，想想也挺伤感的。</p>
只是没多久，谭顺便发现自己似乎估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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