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瑜硬生生咽下原本要说的话,扭头道,“既然分了家,那便各归各的吧。我不占宁家便宜,你们也别来找我就是!”</p>
果然如此。</p>
宁芳和老爹对视一眼,皆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p>
然后宁怀璧拿出早准备好的一纸文书,“那便签了吧。”</p>
宁怀瑜分家恢复父亲的邹姓,但要净身出户。</p>
除了妻子的嫁妆,和他自己攒下的私产,一文钱都不会给他带走。</p>
不过宁怀瑜自当官起,这些年也没交过宁四娘几两银子,不分他钱倒也不是过不下去。只是那些用惯的仆人,想要带走,还得管宁怀璧要卖身契。</p>
那宁怀璧就要跟他亲兄弟,明算账了。</p>
人可以带走,但一样要折了身价银子过来。如果是家中的老仆,干到一定年限想回宁家养老的,也不能拦着人家。</p>
宁怀瑜只得接受了。</p>
调教出一个得用的仆人,可不是三五天的事情。况且宁怀璧也没有乱开价,比起上外头买不知根底的人,算是便宜了。</p>
因宁家早已分家,所以他们兄弟俩把分家的事情谈妥,这事就算定了。只回头修书一封,给老家的亲戚长辈们做个见证便罢。</p>
但是对外,宁家统一口风,表示是宁四娘挂心丈夫死后无人继承,所以决定让长子出门改姓,继承邹家香火。次子继承宁家香火,对娘家也算有了交待。</p>
这样的事情,在民间也不算少见。所以大半人都表示理解,对宁家的做法也没什么异议。</p>
只是宁怀瑜忒会做戏,明明只是给宁家买下人的银子,偏偏做得好象把全部身家交给嫡母,再净身出户似的,很是在京城博了些清名。</p>
宁芳瞧着不高兴了,便趁程岳看书时,也不说话,只一下一下拉扯着他的衣袖。</p>
程岳给缠着无法,只得丢下书本,帮小王妃出主意。</p>
“你家不是在城南也买了个小院子吗?让你爹把房子送去,借给他住。”</p>
宁芳顿时大喜。</p>
那套房子也在相国寺附近,却并不是买来自己居住,而是宁芸眼看要嫁到京城,宁四娘提前给她置办的产业。</p>
南城繁华却平民多,那房子自住就太嘈杂了,但用来出租却是最好不过。</p>
横竖宁芸出嫁只有两三年的工夫,把房子姑且先借给宁怀瑜也没什么。</p>
他要是住了,必得忍受种种不便,他要是不收,宁怀璧也能博一个兄友弟恭之名。</p>
只是宁芳还护着她爹面皮,不让宁怀璧去做这样事,而是把安哥儿叫来,如此这般的吩咐一般,让弟弟去跑腿了。</p>
于是某天宁怀瑜刚在吏部衙门里办完公,和同僚们出来之际,就见安哥儿一脸淳厚的跑来,塞了他一串钥匙,还刻意高声道。</p>
“大伯,这是爹叫我送来的。知道你不肯收,这是买给三姐的嫁妆,可千万别推辞了。只家里如今不宽裕,只能置得起这么一套小院子,您可千万不要嫌弃!”</p>
说完也不容宁怀瑜拒绝,安哥儿行了礼,转身就跑了。</p>
同僚们纷纷赞叹,羡慕宁家门风清正,手足情深。</p>
谁都知道宁怀璧自己还租着房子呢,却肯花钱给分了家的兄长在京城置产,实在是不容易了。就算送给侄女做嫁妆,那不也是替兄长省钱么?</p>
如此,宁怀瑜也尝到哑巴吃黄连的滋味。</p>
他总不能说,弟弟一家借住在庆平公主府,条件可是好了上百倍吧?</p>
再说宁怀璧买的那个小破院子,如何住得?</p>
当然,那样院子,对于大半还在租房的中低层官员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住处,可对于宁怀瑜这样享受惯了的人来说,就实实在在是一种折磨了。</p>
所以他只得又装模作样的把钥匙还了回去,宁怀璧倒挺大气的,直接当众说。</p>
“若是兄长嫌那处吵闹住不得,不如就把这院子出租,也贴补下你租房子的花费。”</p>
宁怀瑜,宁怀瑜当真被堵得无言以对。</p>
弟弟出钱买了房子,他还挑三拣四,那之前装出的穷样儿,岂不全白费了么?</p>
于是最后他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了弟弟的“好意”。</p>
只那个嘈杂的小院到底没法住人,他又只得花钱把周围几家,全都或租或买的弄下来,推了围墙重新打理,很是费了一笔钱财,才搬了过去。</p>
眼看兄弟俩的名声刷得一样好,且宁怀璧有后来者居上的架式,连安哥儿也得了不少人夸赞,宁芳终于安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