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芳怔了怔，想想却又点头，“你安排得极好。早些把这件事定下，对他们三兄弟来说，都是好事。”</p>
早些决定继承人，其他人也好早些树立目标。</p>
就为了这句话，孟大夫人再心疼孩子，也不敢逾越了规矩。</p>
毕竟，养一个儿子，跟养一个继承人，是完全不同的。这也是程岳为了长子，所做的最大努力。</p>
“那这样一来，二哥恐怕要搬出去了吧？只是全叔，就得留下了。”</p>
就孟大夫人那个管家水平，宁芳真是不放心。好在她如今已经把府里的事情理顺，交给老管家程全即可。</p>
程岳道，“全叔说，要是咱们去得太远，他年纪大了，可能跟不了。他想留在京城，照顾二哥一家。”</p>
孟大夫人几次三番扫过老程全的面子，就算他是个下人，也是要脸的。实在是不愿意留下，侍候这样的主子了。</p>
宁芳顿时着急，“若全叔不愿留下，谁帮着大哥？”</p>
她家大郎又要怎么办？</p>
“石青留下。”程岳心疼的轻抚着她的肩，略有些歉意的道，“方才，他已向我求娶百灵，你可愿意？”</p>
宁芳给气笑了，“我说他怎么一直不娶呢，竟是惦记着我的人！罢了罢了，若百灵愿意，就一起留下吧。只再不做内管事，让他俩帮着大哥打理外头田产铺子就是。”</p>
以孟大夫人那个小家子气的作派，只怕把二人留在内宅都是不遭待见的。还不如管着外头的钱袋子，也省得她家大郎成个穷鬼。</p>
程岳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两口子都机灵得很，大哥也愿意留下他们。至于二哥二嫂，有全叔看着，咱们也能走得放心了。”</p>
宁芳点头，却又提到，“可孩子将来大了，读书求学，还得你多费心。”</p>
“这是自然。我已在京城看好了几位夫子，回头备了礼，我会亲自跟大哥二哥送去，待大郎二郎大些，便给他们启蒙。”</p>
“两个孩子虽然还小，但我总觉得大郎性子有些倔强，不比二郎随和，只怕将来教导起来，要夫子多费些耐心。”</p>
“我省得。回头给大郎寻先生时，我会跟人家多说些好话。”</p>
“二哥二嫂皆是不争不抢的性子，我怕二郎给他们养得太随和。回头他也是要顶门立户的，得学会拿主意。”</p>
“那不若让他早点开始习武吧，磨砺意志。”</p>
“太小了，我怕孩子承受不住……哎，我记得曾在宫中教过我骑马的张师傅人很不错，且他家人多事杂，也离不得京城，回头能不能请他来，先教导二郎骑射？”</p>
“好，我去请。”</p>
……</p>
夫妻俩细细替两个孩子打算着将来，却谁都不敢提，再去看那两个孩子一眼。</p>
他们都怕，</p>
自己再看一眼，就再也舍不得把他们送出去了。</p>
所以，当听到谢二夫人的丫鬟来报，说二郎在找娘大哭的时候，听着夫妻说话的孔雀，却是擦擦眼泪，没有把话传进去。</p>
只找了两件宁芳的家常旧衣，让丫鬟带一件回去，另一件，让她给孟大夫人送去。</p>
窦妈妈在屋里听着，叹了口气，轻拍着或许是知道两个小哥哥哭了，睡得也皱起小眉头的小三郎说，“儿活九十九，娘操百年心。只盼你两个哥哥大了，能明白你爹娘的一番苦心。”</p>
程岳宁芳送出大郎二郎，并不是不爱这两个孩子，而是因为——</p>
三郎身子实在太弱了。</p>
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能不能平安长大，实在是个未知数。万一送给大哥二哥，养出个好歹来，恐怕两个兄嫂都是接受不了的。</p>
所以只能把最弱小的孩子留在身边，由他们这对亲生父母承担一切的风险和痛苦。</p>
只是三郎留下了，送出去的大郎二郎，又何尝不是爹娘的心头肉？</p>
所以这一夜，初离了两个孩子的程岳和宁芳，就算再累再倦，也是睡不着的。仿佛合上眼，就能听到两个孩子寻找他们的哭声。</p>
所以他们只能不断打算着孩子的将来，来减轻自己的担忧，以及内疚。</p>
是的，内疚。</p>
就算把至亲骨肉送到的亲兄长家，就算明明是为了两个孩子好，他们当爹娘的，也是内疚的。</p>
因为从此以后，他们将再也不能陪伴着两个孩子长大，再也不能分享他们成长中的点点滴滴，他们觉得自己没能尽到做父母的责任。</p>
所以这一份内疚与遗憾，将陪伴着他们终生，直到永久。</p>
但他们，依旧不悔！</p>
因为做父母的，当为其长远计。宁芳也一直记得，小时候，宁四娘就算再疼他们，也要严格督促着他们的学习和功课。</p>
那时候，祖母常说到一句话便是，“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p>
只要是为了孩子们好，哪怕他们当下会怨她，会恨她，她也是要去严格要求的。</p>
所以宁芳，就算有再多心疼和不舍，她也要强迫自己，把孩子们安置到最为安全和妥当的地方。</p>
就象当年夏珍珍，为了保全女儿，不惜一头撞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