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心里清不清楚皇帝此举何意，没人知道。</p>
但盛怀瑾和慕临风还有几个大臣们却已经看出，皇帝已经放权给二殿下，对这个看似纨绔，其实胸有沟壑的儿子寄予厚望。</p>
奸相李开是大晔最大的毒瘤，他此时落马，功劳记在二殿下头上，夜浩然一旦继位，就是当世明君的开局。</p>
至于奸相李开贪赃枉法，其中几成好处孝敬到了皇帝的私库里，所有大臣都十分默契地决口不提。</p>
奸相李开能坐大到如今这个地步，其中有多少是皇帝放任的，所有人都没有说破。</p>
盛怀瑾看着眼前虚弱至极的皇帝舅舅，也久久不语。</p>
最后，还是皇帝挥挥手，让众人都退下，唯独只说了一句，“怀瑾留下。”</p>
李贵妃屏退左右，带着二殿下等人退出殿外。</p>
“怀瑾，来，来坐这。”皇帝声音虚弱，抬手示意盛怀瑾到榻前来。</p>
世子爷应声上前，坐在了榻前的锦凳上。</p>
皇帝问他：“丞相府，是你带人抄的，抄出了什么？”</p>
盛怀瑾知道他要问什么，“皇上不想看到的东西，我已尽数焚烧。”</p>
世子在丞相府查抄出来的，不止是金屋珍宝，还有账册。</p>
很多很多的账册。</p>
有各方官员贿赂奸相的，也有离开孝敬皇帝的。</p>
官场之上，小官孝敬大官，大官孝敬至尊。</p>
盛怀瑾以前一直想不通，奸相行事何以如此大胆，他做的那些事，难道皇帝都看不到听不到吗？</p>
他心里心里也隐隐怀疑过，皇帝是行贿链里其中的一环，只是不敢深想。</p>
直到看到那些账册。</p>
难怪李开敢贪赃如此之多，原来上头那位也拿了他的孝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p>
皇帝深深地看了盛怀瑾一眼，“那就好、那就好。”</p>
原以为盛怀瑾是少年人会沉不住气，会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抖落出来，没想到他是第一个动手善后的人。</p>
皇帝意有所指道：“不枉朕这般疼你。”</p>
盛怀瑾不接这话，只道：“奸相死后，此等不正之风，也该绝尽。”</p>
世子爷刚看到那些账册的时候，也曾想过公之于众，只是大皇子夜景辰刚做出弑君夺位、犯上作乱的事，要是再出皇帝跟奸相是一伙儿，剥削民脂民膏的消息，只怕夜氏皇族君威扫地，又会引起天下大乱。</p>
抹去那些证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p>
但是并不代表盛怀瑾认可皇帝的做法。</p>
“怀瑾，你还是太天真了。”皇帝轻叹道：“这世上，没有奸佞，何来贤臣？有人的地方就有算计有厮杀，朕私库里的那些银子，朕又何曾奢靡花费过？年年赈灾、修太庙，哪一笔不是用在刀刃上？”</p>
皇帝说得很慢，像是在跟盛怀瑾解释，也像是说给自己听。</p>
他说：“君臣百姓，三六九等，百姓供养皇室，皇室护佑万民。朕年轻的时候刚登基，也想过要造福天下，百姓安乐，可人力终究是有限的。”</p>
那么皇亲贵族要封地要封赏，要这要那，做皇帝的，也很难满足所有人。</p>
是人，就有私心。</p>
历朝历代的皇帝，哪一个刚开始的时候，心怀壮志，用了几年就开始背离初心，要么四处征战，伤民伤财，要么一味享受，不顾百姓死活。</p>
在高位者，谁能不忘初心呢？</p>
皇帝试图说服盛怀瑾，他这个皇帝其实已经算不错的了。</p>
盛怀瑾站了起来，正色道：“天下安乐，百姓富足，亦我所愿也。”</p>
奸相之举，我所恶也。</p>
此生此世，绝不会步他后尘。</p>
也绝不会认同皇帝的所作所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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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