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毒死的?”上官瑾冷声,“绅王的主意?”</p>
刘主簿摇头,“并非绅王授意,而是廖县丞一心想取而代之。知县死了,在新知县到来前,他便是一县之主,呼风喝雨,耀武扬威,在没人能制约他。”</p>
“前任那位知县大人清廉公允,洁身自好,不许手下人贪赃枉法,仗势欺人,这便阻了廖县丞的财路。他私下里可是开的有赌坊和妓院,强买强卖、逼良为娼的事可没少发生,闹出过几次人命了。为此,县令大人没少申饬他,于是被他怀恨在心,给那位县令大人日复一日地投入慢性毒药,慢慢让他油尽灯枯而死。</p>
“大人莫要怪老朽见死不救,老朽虽不能明说,却也暗示过。只是那位县令大人太过耿直,对这些细枝末节丝毫不在意,这才着了道,白白丢了性命。”刘主簿扼腕叹息。</p>
“谋杀朝廷命官,光这一条罪名,都够他死一百次的。”上官瑾低头盯着手中的杯盏,声音没有半分温度,似乎是动了怒。</p>
“他犯下的恶,又何止这一件……”刘主簿咳了咳,朝四周看了看,欲言又止。</p>
“来人,给刘主簿松绑,奉上热茶。”上官瑾淡淡吩咐。</p>
刘主簿被松了绑,揉着淤青的手腕,走到上官瑾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与他共坐一桌,低声说道:</p>
“他自接管宣怀县后,就伪造公文,将全县的赋税,无论是田税、丁税还是商税,统统比往年提高三成。这多收的赋税,自然进了他自己的腰包,看那样子,好像这其中还有一大部分要上缴给绅王。”</p>
刘主簿说到这里停住,小心瞄了几眼上官瑾,面上露出几分挣扎之色,最终一咬牙道:</p>
“大人,实不相瞒,那造假的文书,便是老朽在他的威逼下写的……他为了封口,也分了我一百两,那钱我嫌烫手,没敢花,就埋在我家院子里。老朽恳求大人,念我也是被人胁迫,且主动交代的份上,饶了老朽!等放了老朽出去,一准归还赃款,告老还乡!”</p>
“刘主簿莫不是糊涂了,本官如今乃是区区一介县令,有何能耐保得住刘主簿?”上官瑾淡淡扫了他一眼,不答反问。</p>
“大人!”刘主簿离开椅子,膝盖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p>
“大人乃人中龙凤,又岂会困于深渊浅滩?大人来岭南当县令,真实目的为何,老朽不敢贸然猜测,老朽只是相信,大人此行绝不简单,当县令约莫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因而老朽才敢和盘托出,将全家性命交托在大人手中!大人若不答应,老朽就此长跪不起了!”</p>
“刘主簿言重了,何至于此。”上官瑾起身将人搀扶起来,“只是这着实令人为难,若要将功赎罪,需得功大于过,才好将一切抹平啊。”</p>
刘主簿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嫌他抖搂的事情还不够分量。</p>
罢了,左右已经将廖县丞和绅王供出去了,九十九步都走了,哪还在乎这剩下的临门一脚?</p>
刘主簿抓住上官瑾的胳膊,借他搀扶近身之时,飞快说了一句,“半年前廖县丞曾经半夜出城,帮绅王处理过一批战马。”</p>
他低声说完,这才直起身,用正常音量说道,“他们的事向来避人耳目,老朽真的就只知道这么多。”</p>
上官瑾脸上这才现出一丝满意的神情。</p>
“我一会儿留下两人陪着你,刘主簿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另外,烦请将宣化县近年来诸如此类的事情,也都一一说来,我让他们做笔录。”</p>
“刘主簿辛劳半生,若是能早日脱身,回乡颐养天年,也不失为一桩美事。”</p>
刘主簿轻轻舒了口气,拱手一揖,“多谢上官大人成全,老朽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p>
“甚好。”上官瑾点点头,起身离开,径自走出房门。</p>
刚一出房门,迷蒙的水汽顿时扑面而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