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深院里，檐下的烛灯是用最好的羊皮做成的，薄薄的一层透出晕黄的光亮。</p>
长廊尽头忽然踉跄的行来一人，肩胛的伤口还在不住的冒血，一袭黑衣早被血浸的湿哒哒，或是流血过多，面孔雪白，一双漆黑的眼望着不远处重叠的影子。</p>
“大人在等你，你回来的迟了，”来者望着他，蹙眉又道：“你失败了？”</p>
“没有，他死了。”</p>
“那就好，进去吧。”</p>
黑衣人挺直后背，就这般顶着几个血窟窿迈步。</p>
屋内铺着厚实的地垫，花纹繁复精致，正对门的案几上摆着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炉内熏出的淡香冲去突来的一阵血腥。</p>
坐在玫瑰椅的中年男人低头饮茶，茶具是奢华的银器所铸，灯烛一晃，眩目耀眼。</p>
黑衣人走上前屈膝半跪，垂下眼拱手道，“卑职办砸了大人交代的事，愿意受罚。”</p>
男人抬眼，却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杨敖，他锐利的眸子盯着黑衣人，没有半分怒色反而搁下茶盏起身来扶起他。</p>
但大手却正好按在他伤口，稍稍使力挤压，立时涌出一股新鲜的热液。</p>
男人伸手，立即有侍卫递上一块干净的绸缎帕子，他擦掉手指上的血，笑道：“你当初只是个守门的小旗，本使路过，与那些进城的白身一般被你盘问，也是看在你胆量大，才调你进了镇抚司，但错了，本使也不会偏就，这根柠条，其上有百刺，每一根扎进肉里，都会连带出碎肉，本使不叫旁人来，你自己动手，算是你在汴州失职的惩罚。”</p>
烛火爆了一声，屋内又亮敞了些。</p>
地上扔了条满是尖刺的柠条。</p>
便见黑衣人伸手，未见犹豫的握住那根柠条，反手朝自己后背抽打。</p>
血腥气瞬间铺开。</p>
一下，两下，直到地垫上也染脏，直到黑衣人握着柠条的手微微颤抖。</p>
“继续跟着裴鹤铭，这次，不要再留下把柄了，否则，你便提着这颗脑袋回来吧。”男人淡淡道，“梁家私藏的那些东西，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p>
黑衣人咽下嗓子里的一口血，努力保持清醒，他俯身贴地道：“卑职明白。”</p>
四周陷入沉寂，直到只剩下寥寥几人，黑衣人才抬头，一片光影下口唇血色尽失。</p>
有护卫上前架起他，将昂贵的地垫卷成一团抬了出去。</p>
没有用的东西也不再有留下的价值，下场只有被丢弃。</p>
他满身伤痕，不露本色，每走一步，烙下一个血印。</p>
但这些和可能被丢弃的后果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