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沈暮白说话，她余光瞥见有一名满脸横肉的狱卒，还懒散地靠在墙边。他用粗大的手指，徒手就是捞起，几片腌过的黄瓜，迅速地放入口中。咀嚼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中显得格外清晰，他还没嚼几下就下了肚子。</p>
铁栏杆的影子在墙上交错着，对着沈暮白的到来，这名狱卒也不以为意。</p>
只是专注于眼前的食物，仿佛这碟小菜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p>
“你是谁？”沈暮白逮着上好的机会，就要拿这个刺头出来，给整个金狱做做规矩。</p>
“兄弟们都喊我铁牙！”铁牙漫不经心地抬头，瞥了一眼沈暮白的方向，没有任何修饰地就这样说话。</p>
“看到皇太女还不行礼！不要命了你！”李祭酒厉声道。</p>
“啊！是皇太女啊。有失远迎，失敬失敬。”铁牙摸了摸自己头上没剩几根的毛发，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女娃就是皇太女。在旁人描述下的皇太女，明明应该是横行霸道的坏女人。</p>
可眼前这个女娃，瓷白纯净的面庞，锋利盯人的眼神下还有无尽的温柔。这可和林迅说的，不太一样！</p>
现下这什么人都能来金狱了，质素是愈来越低，没有拣选考核的吗？</p>
沈暮白不想和这样的大老粗多废话，她闻到了他身上飘来阵阵的血腥气，马上扯开话题，“陆宁安关在哪个牢房里？”</p>
铁牙拍了拍手，毕恭毕敬回话道，“殿下，这边请。”</p>
大队人顺着步伐，总算见到了陆宁安。沈暮白对陆宁安心里有愧，她用皇太女的名义签署了特赦令。</p>
这回来，不仅仅是为了亲自押解章培文的，她是为了带他们出去的！</p>
“…让你受苦了。”沈暮白看着在囚室里，窝在角落的陆宁安，一阵酸楚。</p>
如果当日有其他法子，她定不会让自己人受这般委屈。</p>
陆宁安看到了沈暮白与谢勉，喜形于色。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们都来了。</p>
他也真切地看到了沈暮白，从兜里掏出来的特赦令。</p>
皇太女为他们带来了特赦令，吆喝着狱卒们，“都给我开门放行！”</p>
顺国世子梁辛、狱卒贾庆也起身出了囚室，恍然如梦一般。</p>
好像才刚刚适应了金狱的环境，一个不留神，就重获了自由。</p>
故意忽视陈晞存在的沈暮白，还是免不了感到奇怪，怎么不见陈晞。</p>
“晞皇子呢？”</p>
狱卒们里有人冒头，说今日当班的是铁牙和他手下，他们知道。</p>
沈暮白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铁牙和他一众小弟们顿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p>
“回话？人呢！”</p>
“回殿下的话，皇……皇子安排在了……里面。”</p>
随着沈暮白一声“带路”，铁牙不情不愿地带着皇太女一行，往金狱深处走去。</p>
穿过阴暗潮湿的甬道，狱卒们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异常沉重。</p>
来到了一扇铁门前，铁牙连手里的狱钥都拿不稳了，不停哆嗦着打开铁门。</p>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p>
沈暮白和谢勉快步走进囚室，只见陈晞下半个身子已经血痕淋漓，双手双脚都被锁住。</p>
她根本不忍再看下去！</p>
谢勉的心猛地一沉，急忙上前，要帮陈晞解开手脚的束缚。</p>
气若游丝的陈晞，脸庞上的五官还是如此分明，如血的仇恨已经占据了他的双眸，猩红可怕。</p>
看着陈晞血肉模糊的双腿，沈暮白倏地别过了头去。</p>
是谁干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滥用私刑？！</p>
沈暮白声嘶力竭地在囚室里怒骂。</p>
她毫不犹豫的一个耳光，赏给了面前的铁牙！</p>
铁牙始料未及，瞪着眼睛，面上火辣辣的。</p>
“把今日当班的所有人，统统给我抓走！”</p>
沈暮白嚷嚷着让李祭酒去找太医，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虽在发号施令，但话已经说不完整。</p>
她一个箭步冲到谢勉身旁，一起帮陈晞挣脱这些屈辱的枷锁。</p>
一言不发且已经不怎么能动弹的陈晞，恶狠狠地打掉沈暮白伸上前的手。</p>
“滚…”</p>
沈暮白不知他的用意，便凑到他的耳畔，想听得真切些。</p>
她听到他慢慢吐字，但每一个字都生生要把她的全身，扎出无数个血窟窿来。</p>
“你…卑鄙…无耻…贱人…我曾几何时…还信过你…”陈晞像是下一刻就会没了气息，断断续续地说着。</p>
可他恨，恨自己失的不是这双眼睛，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贱人惺惺作态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不停晃悠，“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沈暮白…”</p>
他知道即使被勉强救活，自己的这双腿也已经回天乏术。</p>
无用之人，这一生还能有何念想？</p>
陈晞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合上了双眼，突然休克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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