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燕西低头的瞬间，笑得有些苦涩，“爷爷，这个点儿您是不是该午休了啊？”</p>
“想赶我走啊？”程老爷子拍了拍程燕西的大腿，“爷爷我的话还没说完呢！”</p>
“那爷爷您说。”</p>
“燕西啊，既然结婚了，就对小凉好一点。”程老爷子缓缓开口，“等过段时间，风风光光办场婚礼，爷爷我的心事也就了了一半了。”</p>
“恩。”程燕西一边替爷爷捶背，一边应着声。</p>
“还有啊，小凉她经常发烧，这个事以后你别不在意。”程老爷子悠悠的开口，“最厉害的一次差点她烧成脑膜炎，所以我一听她不对，吓坏了。”</p>
程燕西的手一顿，“脑膜炎？”</p>
“是啊。”程老爷子点点头，道，“大概是发生车祸后的两年吧，我去外省开会，去了大半个月，回来之后去了桑城一趟，才知道小凉她生病住院了。”</p>
“我就说她姑母一家人不靠谱，小凉她发烧在屋子里关了三天都没有人发现！”程老爷子说道气愤处，忍不住拔高声音，“看我不在，他们就使劲欺负小凉！”</p>
“当时丫头她一个人呆在病房里……嘴唇都裂开了，意识不清。当时我那个揪心啊！想把她接到家里，丫头就是不肯！”</p>
“丫头小小年纪被逼得去捡瓶子卖钱……她说要学钢琴，我给她钱，她就是不要！小时候活蹦乱跳的，出车祸之后越来越安静……”</p>
“爷爷就想你能好好待她。她小小年纪，一夜之间，爸爸妈妈都没了……燕西啊，爷爷我真是光想想就觉得于心不忍啊！”</p>
程老爷子讲的越久，程燕西眸子里的情绪就变得复杂。他从没有想过季凉十年来的生活是这个样子的……</p>
季凉打过针之后一直在二楼休息，陈婷去看过几次，季凉一直没有醒来，倒是烧退了，好歹让人安心了点。</p>
“呃……”卧室里，季凉睡熟了自动醒来，动了动酸痛的胳膊，睁开眼，却见屋子里一片黑。她定了一会儿，回神，然后伸手去摸灯的开关，只是手一往旁边搭，却摸到一片温热。</p>
咔哒……</p>
同时，屋子里的灯被人打开，季凉条件反射般的抬起胳膊，挡着刺眼的灯光，等渐渐适应了光明，才放下手来，转头一看，却是程燕西坐在床上，靠在床头，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p>
“醒了？”程燕西眼皮一抬。</p>
“恩。”季凉点点头，眼睛渴望的盯着床头上的水杯。嗓子一片干涩，心底在叫嚣“喝水！喝水”！她不管不顾的倾身去拿杯子，有人却快她一步。</p>
程燕西随意的执起水杯，递到季凉嘴边。</p>
季凉咽了口口水，伸手抓住水杯，声音有些嘶哑，“我自己来。”</p>
“恩。”程燕西应声放了手。</p>
季凉捧着水杯，‘咕咚咕咚’大口喝起水来，嗓子里划过一丝清凉，终于缓解了她的干渴。</p>
“咳咳……”季凉喝得太猛，喝完之后忍不住咳了咳，一会儿的功夫，杯子见了底。</p>
“还喝？”程燕西今晚极其话少。</p>
“不了。”季凉摇摇头，看了看窗外，又扫了屋子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p>
程燕西洞悉了她的想法，开口，“已经晚上了，你睡了一下午。现在晚上八点。”</p>
“……哦。”季凉微微颔首。</p>
“吃晚饭吗？”</p>
“不用。”季凉抿抿唇，“我想休息。”</p>
“好。”程燕西想都不想的答应，季凉微愣，没想到今晚程燕西这么好说话，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见程燕西掀开被子，一下子钻进被窝，躺到自己旁边。</p>
“你……”季凉不知所措的睁大双眼，“你想干嘛？”</p>
“睡觉啊！”程燕西回答的理所当然，偏头看着季凉。</p>
季凉的脸霎时变得惨白，猛地退后，踉踉跄跄要下床，“我去别的屋子。”</p>
“回来！”程燕西说话的同时动作已经出手，拽着她的手臂往后一拉。</p>
季凉的身子重重的仰面跌回到床上，程燕西一个翻身将季凉压到身下，盯着她，“跟我睡觉，这么让你害怕？脸都白了……”</p>
“难道我还要欢喜吗？”季凉转着手腕想要逃脱，“放开我！”</p>
“季凉，隔壁的隔壁就是爷爷的房间，你想让他知道，我们刚领证就分居吗？”程燕西不紧不慢的开口。</p>
“你……你跟爷爷说了？我们领证的事？”</p>
“当然，这是好事，为什么要瞒着。”程燕西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爷爷还说，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p>
婚礼？呵……</p>
季凉痛苦的闭上眼，道，“我知道了。”除了妥协，她还有什么办法？如果将事情如实的告诉爷爷，老人家会受得了这个刺激吗？再说，她不认为她有那个能力，逃脱程燕西的掌控。从昨天开始，她的生命，就不是原本的样子了。</p>
程燕西压着季凉，看着她一点点的神色变化，刚要起身，却听季凉开口了。</p>
“我今晚很累，不想。”季凉面无表情，清冷的声音溢出嘴边，“你下去。”</p>
“哼。”程燕西嗤笑一声，“就算你想，我也不想。本来就跟死鱼一样，生病了，我就更没兴趣了。”说罢，一个翻身，滚到床的另一侧躺下。</p>
季凉不去理会他，也翻了个身，侧卧着，背对程燕西躺好，闭眼，暗忖，有时候人生的变化真是快得让人不可思议，不过一晚的时间，她竟然接受了跟一个男人睡一张床的事实。</p>
如果明天醒来，一切是梦就好了……</p>
咔哒一声，程燕西重新将房间里的灯关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将停的雨声，却没有闭上眼。</p>
他看着季凉的背后，隔着衣服，似乎都能描绘出那两条疤痕的轮廓。</p>
第二天，天气放晴，季凉打着病号的幌子足不出户，程燕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直到傍晚，程燕西突然走进卧室，说要带季凉回学校。</p>
“明天周一，你不会忘了吧？”程燕西盯着季凉，“早上还要军训。”</p>
“我可以自己回去，不用你。”</p>
“爷爷让我送你的。”程燕西道，“放心，不会送你到学校里，不会让别人看见，不然让别人看到，我也很苦恼。”</p>
季凉微微点头，逆来顺受。</p>
京南大学艺院女生宿舍楼，从雨停开始，温堇言就一直等在楼下。</p>
季凉在离学校很远的公交站牌下了车，慢悠悠往宿舍走，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温堇言，瞬间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p>
本想鼓起勇气好好开始，却在转身间天涯两相隔。</p>
季凉本来想绕路走，可温堇言仿佛感受到她的到来，一转头，就看到季凉，于是便不管不顾的朝这边跑过来。</p>
“季凉！”温堇言一边跑一边叫。</p>
季凉脚步慢慢后退，刚要跑，却被温堇言拦住。</p>
“别躲着我！”温堇言张开双臂，挡在季凉面前，“季凉，你终于出现了！”</p>
“学长。”季凉捏着斜挎包的包带，双手上的用力透出她的紧张，脸上却淡笑着，“学长怎么会在这里？”</p>
“我在等你。”</p>
短短四个字，几乎在瞬间击破季凉的心理防线，季凉嘴角微微一抽，问，“等我做什么？”</p>
“季凉，你这两天都关机不接我电话，是不是在为那天晚上的事生气？”温堇言又像刚开始认识季凉时那么胆战心惊，俊颜上露出愧疚的表情，“我向你道歉……是我太冲动，才会，才会亲了你，可那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我不是……”</p>
季凉有些空洞，“学长，那天的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p>
“好朋友？”温堇言不可置信的凛起眉毛，“季凉，你知道我不想跟你只做朋友！季凉，迎新晚会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p>
季凉舔了舔嘴唇，“那是因为，我突然觉得我们只适合做朋友。”</p>
“我不信！”温堇言笃定的开口。</p>
“我喜欢上别人了。”</p>
“我、不、信！”温堇言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