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到底还是没抵抗住裴景修的循循善诱,为了父亲,只得答应他,晚上送饭时和小叔提一提。</p>
到了晚上,穗和存着讨好的心思,把裴砚知的饭菜做得格外精致,服侍他用饭也十分殷勤。</p>
裴砚知换了居家的玄青色常服,古朴低调又深沉的颜色,衬得他本就立体的五官更加深邃,搭配着手腕上的沉香珠串,越发显得神秘不可捉摸。</p>
好在穗和今晚做的饭菜很合他胃口,以至于他那总是沉凝的眉眼都舒展开来,消减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冷漠。</p>
穗和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情,觉得此时是向他提出请求的好时机,便试探着说道:“小叔,我有件事想和您说。”</p>
裴砚知放下手中的玉白汤匙,拿帕子在唇上压了压,这才掀眼皮看向她:“什么事?”</p>
穗和紧张地吞了下口水,声音绵软很没有底气:“景修说,内阁有个空缺,不是太要紧的职位……”</p>
刚说到这儿,裴砚知原本舒展的眉宇又拧了起来。</p>
穗和吓得心尖一颤,余下的话不敢再说。</p>
“接着说。”裴砚知漠然道。</p>
穗和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把剩下的话说完:“景修说安国公愿意向陛下举荐他,如果小叔也能捎带着向陛下提一嘴,会更加保险,景修这一路走来不容易,求小叔怜惜,给他一次机会。”</p>
她说完这话,已是羞愧难当,感觉自己像是在行贿受贿。</p>
父亲生前最不耻与这样的人为伍,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成了这样的人。</p>
裴砚知默然一刻,嘴唇勾出一抹嘲讽:“难怪这几日不见他人影,原来忙着跑官呢!”</p>
“跑官”二字让穗和更加羞愧,但还是小声替裴景修申辩了一句:“景修说不是什么要紧的职位。”</p>
“呵!”裴砚知冷笑,“不是什么要紧的职位,却要同时动用安国公和左都御史的关系,他好大的排场!”</p>
穗和无言以对,感觉到他情绪明显不悦,默默垂下头,不敢和他对视。</p>
乌黑的发丝如顺滑的绸缎,随着她低头的动作从肩头滑落胸前,将本来就小的小脸遮挡了大半。</p>
裴砚知如水般冷沉的目光落在她头顶,看着上面仅有的一根银钗。</p>
钗头垂下一粒素色珍珠,孤零零地在乌发间晃荡,如同茫茫大海上一叶孤舟,随时会被浪头吞没。</p>
他叹口气,到底还是缓和了声调:“你想我帮他吗?”</p>
穗和已经吓得要死,突然听他这么问,惊喜地抬起头,大而澄澈的鹿儿眼带着希冀看向他。</p>
“景修确实很想得到这个机会。”女孩子嗫嚅着开口,随即又补充道,“但如果举荐他会对小叔有不好的影响,那就算了。”</p>
两人四目相对,她虽然还是胆怯,却没有再躲闪。</p>
裴砚知望着她,缓缓道:“后面那句也是景修说的吗?”</p>
“不,不是,是我说的。”穗和攥了攥手指,解释道,“我虽然很希望小叔能帮景修一把,但也不想小叔为难。”</p>
“好,我知道了。”裴砚知倦懒地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有分寸。”</p>
“多谢小叔。”穗和提了半天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恭敬地向他道谢,收拾东西离开。</p>
裴景修就在月亮门那里等着,见穗和回来,忙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食盒,迫不及待地问:“你和小叔说了没有?”</p>
“说了。”穗和回想方才的情形,仍是心有余悸,不想和裴景修复述具体细节,只轻声道,“小叔说他知道了,让我先回去,还说他自有分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