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知一直到天黑才从刑房回来，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p>
穗和服侍他更衣洗手，把饭菜一一摆上：“大人快吃吧，已经热了一遍了，再不吃又要凉了。”</p>
裴砚知走到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简单的几样小菜和白米粥，深深吸了口气：“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我都快忘了是什么味道。”</p>
“那就快尝尝，看是不是原来的味道。”穗和说，“等回了京城，我天天做给大人吃。”</p>
“嗯。”裴砚知点点头，“王昆已经招供了，也答应回京后会向朝廷揭发皇后和大皇子的阴谋，等张道一身体恢复了，咱们就起程。”</p>
“真的吗？”穗和有点意外，“他不是很狡猾，很难缠吗，怎么这么快就招了？”</p>
“再狡猾的人也有他的弱点，有弱点就有突破口，刑讯就是找到突破口，然后一击致命。”裴砚知轻描淡写，端起粥喝了一口，神情很是满足。</p>
穗和却觉得没这么简单：“王昆罪大恶极，无论是贪墨赈灾粮款，还是参与科举舞弊，还是支持宁王篡位，都是杀头的大罪，数罪并罚，可能还要株连九族，这种情况下，他招与不招都是个死，他为什么还要乖乖配合大人揭发皇后？”</p>
裴砚知放下碗，笑道：“果然没这么容易瞒过你。”</p>
穗和不免有些紧张：“大人和他做了什么交易吗，如果大人为了给父亲翻案而和他做什么不好的交易，父亲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p>
裴砚知的笑容收起，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道：“没你想的这么严重，我只是告诉他，我知道他养在外面的外室，上个月刚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我答应他，如果将来他祸及家人，我会帮他瞒下这个孩子。”</p>
穗和很是震惊，嘴张了又张，不知该说些什么。</p>
世间事并不是非黑即白，她也早已不再是那个追求绝对公平的小女孩，如果大人能用一个孩子换来扳倒皇后的证据，这交易还是很划算的。</p>
只是她没想到，王昆这种狼心狗肺之人，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居然还会顾念一个外室所生的孩子。</p>
人性果然是复杂的，大人所说的弱点，其实就是人性。</p>
她不禁又想到她和宋绍阳。</p>
在原谅与不原谅之间纠结徘徊的她，何尝不是在经受人性的考验。</p>
可能心软就是人性最大的弱点吧？</p>
她不知道该不该对宋绍阳心软。</p>
她没让自己纠结太久，一切都等到回京城再说。</p>
毕竟回京城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现在谁也说不准。</p>
再者来说，皇后和宁王能不能让他们平安回到京城还未可知。</p>
她现在只希望张道一快点醒来，回京的途中不要遇到什么麻烦，大家能平平安安回到京城。</p>
在众人的期盼中，张道一在第二天早上醒了过来。</p>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有没有抓到王昆。</p>
得知王昆落网并且已经招供，他情绪失控，哭了好久。</p>
等张道一身体恢复正常后，裴砚知便将永州的政务暂时交给他来主持，自己率队押解王昆回京城。</p>
临走前，裴砚知把尚方宝剑也留给了张道一，又给他留了两百羽林卫，让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先斩后奏，一切后果有自己这个长官承担。</p>
张道一向他保证：“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永州平安，直到朝廷派来的新知府就任再回京城。”</p>
说完又想到一事，补充道：“大人若要成亲，千万挑个下官能赶回去的日子，下官好去随份子，喝喜酒。”</p>
裴砚知在下属面前向来不苟言笑，此时却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好，我等着你，到时咱们痛痛快快喝一场。”</p>
穗和在一旁听着，等张道一走后，悄悄问裴砚知：“大人要成亲了吗，我怎么不知道？”</p>
裴砚知看了她一眼，戏谑道：“怎么，安姑娘也要给本官随份子吗？”</p>
穗和：“……我给你随份子，谁给你做新娘？”</p>
“那自然是念安小姐。”裴砚知凑近她，灼人的热气拂过她耳边，嗓音低沉缱绻，“本官此生，非念安小姐不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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