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吐出的血，就在身前。</p>
一团团黑色浓雾，从我吐血的地方长了出来，幻化成一团团人形。</p>
是被压在贞节牌坊下的女人冤魂们。</p>
是她们来了！</p>
她们自发堵在一起，挡住村长的路。</p>
尽管村长手里的杀猪刀，一碰到她们，就会让她们发出凄厉的惨叫。</p>
但尽管如此，她们还是坚定地挡在我们身前。</p>
无数个凄厉的声音拧成一股绳。</p>
“逃……”</p>
我眼泪都快要下来了。</p>
她们是在帮我们，要我们快逃！</p>
只是……</p>
“呵……呵……”</p>
沈青云掐着脖子，表情有些痛苦。</p>
除了被娘护住的张白娥，我也一样。</p>
我们都呼吸不过来。</p>
以前我们都没接触过这种冲天的怨气，它太浓烈，以至于我们无法呼吸。</p>
按理说，有她们拖住村长，我们很快就可以逃。</p>
然而，这怨气太强烈，我们就像是被强力胶一样黏住了，根本动弹不得。</p>
被村里人砍死，还是死在这片怨气里，说到底，都得死。</p>
我踉跄着，站立不稳。</p>
无意中，我抓住手里的符咒，按在了脸上。</p>
顿时，憋闷的感觉全都不见了。</p>
我精神一振。</p>
难道说，这符咒是用在我自己身上，而不是用来对付脏东西的？！</p>
我赶紧将它贴在自己脸上。</p>
果然！</p>
可以呼吸了！</p>
我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发现，分享给沈青云。</p>
但我一抬头，发现他已经开始憋到翻白眼了。</p>
女人们形成的怨气层太大，这符咒只能救一个人。</p>
老实说，我想自己跑。</p>
死对我而言，不，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很可怕的一件事。</p>
我不想死。</p>
更不想死在这地方，不被家人知晓。</p>
可……</p>
我咬咬牙，用力扒开沈青云的嘴，一手把符咒塞了进去，“快跑！能跑多快跑多快！”</p>
这些冤魂所形成的怨气范围，支撑不了多久，不快跑的话，很容易被村里人追上。</p>
我现在的身体情况，能站稳已经不错了。</p>
就算能呼吸，我也跑不出多远。</p>
不如把这个生的机会，让给沈青云。</p>
师父愿意帮我活下去，就是对我有恩，我这么做，也算是还了师父的恩情了。</p>
沈青云大概是明白了什么，说什么也不跑，死命拉住我不放。</p>
我抬手就给他一巴掌。</p>
沈青云被打得有点懵。</p>
我凭着肺里最后一点空气对他喊，“你傻呀！死一个划算还是两个划算？！再不跑都得死！跑！”</p>
喊完这句，我又是一口血吐出来。</p>
沈青云眼圈红了。</p>
他咬咬牙，“你等我，我一定找人来救你！”</p>
说完，他扭头拉着张白娥就跑了。</p>
我胸腔里，渐渐一点空气也不剩。</p>
推开沈青云，已经是我最后的力气了。</p>
我摇晃着身体，倒了下去，意识开始渐渐模糊。</p>
我苦笑。</p>
早知道这样，就不逞能了，躲在山上，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p>
算了。</p>
命该如此……</p>
我的身体，软绵绵地向后仰去。</p>
倒下之前，我握住了拳，摩挲着手里那枚草戒指。</p>
抱歉了，墨离。</p>
说好等你的，看来我不得不反悔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