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娜的脚步顿时一顿，回头眼睛一眯，“然后呢？”</p>
她不知道自己这会气场有多强，漂亮的眉眼带着几分清冷以及警告。</p>
高晓兰被骇的往后退了一步，嗫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p>
“我谁都没说。”</p>
“为什么？”</p>
她琥珀色的眼睛里面带着几分疑惑。</p>
“我是没法子才下乡。”</p>
她妈一心在大哥身上，根本不管她的死活。</p>
所以，她只能下乡。</p>
甚至，她下乡的地方也不是大哥去活动的，但是她妈却这样说。</p>
“但是你——”高晓兰不明白，“薛东来已经带着三转一响回来了，他可以娶你啊。”</p>
你为什么还要下乡？</p>
陈美娜看着高晓兰，回想到往日她的为人，倒是不坏。</p>
她没回答，而是突然反问道，“你觉得薛家是个好人家？”</p>
这一下子把高晓兰问住了，昨儿晚上薛家闹的那一通，整个大杂院的人都听见了。</p>
齐春梅不是一个好婆婆。</p>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p>
高晓兰也是，她捏着衣角，低声道，“是不好，但是总比下乡的好。”</p>
下乡才是前途未卜，生死不明。</p>
嫁给薛东来，起码还在首都。</p>
还是自己熟悉的环境。</p>
“那是你认为的。”</p>
陈美娜没回答这个问题，她捏了捏细白的手指，语气轻淡道，“对于我来说，嫁人比下乡更可怕。”</p>
下乡是可控的，是身体上的受累，精神上的放松。</p>
但是嫁人是不可控的，丈夫是人是鬼不知道，婆婆是人是鬼不知道，甚至，连那未出世的孩子也是。</p>
比起那些未知的结果。</p>
陈美娜更喜欢可控的，她喜欢把风险掌控在自己的手里。</p>
这是高晓兰从来没有听过的想法，她下意识道，“怎么会？”</p>
“嫁人了就有地方住了，有人养了。”也有家了。</p>
陈美娜看着她，“是免费的吗？”</p>
“什么？”高晓兰不明白。</p>
陈美娜耐着性子，“你说的那些有地方住，有人养是免费的吗？”</p>
高晓兰怔住，下意识地点头，“嫁汉嫁汉，穿衣服吃饭。”</p>
她没有工作，她妈会嫌弃，所以迫切的希望她嫁人，别在家里浪费粮食……但丈夫和婆家人会嫌弃吗？她不知道。</p>
陈美娜看着那一双清澈又迷茫的眼睛。</p>
她叹口气，“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p>
“有地方住代表着你住的是别人家，住别人家代表着你要委屈求全，你要孝顺公婆，伺候丈夫，你要怀孕生孩子，为人家一家子延续香火——”</p>
“你做的好别人说你是应该的，你做的不好，人家随时都可以撵你滚蛋。”</p>
甚至滚蛋都是好的，怕的是一边挨打，一边当牛做马。</p>
除非死！</p>
不然不可能离开那个家。</p>
这种事情陈美娜见的太多了。</p>
甚至，他们大院儿都有。</p>
高晓兰的脸色发白，“不、不会的。”</p>
陈美娜不置可否，“会不会我们自己心里都清楚。”</p>
她说的那些是高晓兰不敢深想的存在。</p>
“所以，这才是你选择下乡的原因吗？”</p>
陈美娜没回答，而是突然换了个话题，“你喜欢薛东来？”</p>
陈美娜有一颗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p>
这话，也让高晓兰的眼泪戛然而止。</p>
她愕然地看着陈美娜。</p>
她一直以为自己藏的很好。</p>
陈美娜突然说了一句，“想清楚了在做，不后悔就行。”话落，便转身离开了。</p>
高晓兰立在原地，挣扎了好久，想要追上去，到底是没挪脚步。</p>
她默默道，“我不会说的。”</p>
不会说什么？</p>
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p>
*</p>
因为梁干事来的这一遭，八号下乡的消息很快就全部传开了。</p>
整个陈家安静的出奇，所有人都提早下班回来。</p>
“美娜，在家吗？”</p>
最先问话的是陈大哥。</p>
陈美娜在厨房给苗银花打下手做饭，闻言探头出来，“大哥，怎么了？”</p>
“你跟我出来下。”</p>
陈美娜嗳了一声，把手里的白菜放下去，跟着陈大哥一起去了大杂院外面的老槐树下。</p>
“给。”</p>
她一过来，陈大哥就把口袋里面，皱巴巴的钱递过去，“这是大哥和大嫂的一点子心意，你带上。”</p>
月光下，陈美娜看着那零散又皱巴的钱，她顿时默不作声。</p>
她不要。</p>
“乖，听话，收着。”</p>
陈大哥牵着她的手，把那零散的票子塞到了她手里，强行让她攥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