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枝却一丁点儿不喜庆，一身喜褂喜裙，踩着红高跟鞋，麻木杵在楼梯上。</p>
周聿琛这时推开衣帽间的木门，他穿了暗红色的西装西裤，手臂弯曲，右手系着腕表带。</p>
“何姨，收拾好了吗。”</p>
何姨在屋里整理化妆品，没听到他喊。</p>
周聿琛不耐烦，一抬头。</p>
程枝在二楼，自上而下俯瞰他。</p>
他深潭一般乌黑的眼眸，也注视她。</p>
但又窥探不出什么情绪。</p>
“你气色不好。”周聿琛说，“没休息吗？”</p>
程枝直勾勾看着他。</p>
有怨念，有恨意。</p>
周聿琛视若无睹，望向落地窗，“3月份艳阳天，巷子里的桃花开了，今年桃花比往年盛放得娇艳，或许因为你出嫁？”</p>
他笑了一声。</p>
小区的西门有一条小巷子，是程枝少女时期的秘密基地，她喂过流浪猫，藏过兔子窝，周夫人洁癖，讨厌掉毛的动物，她不敢带回家。</p>
后来，她趁着周夫人不在，抱到阁楼养了。</p>
周聿琛撞见过她的秘密。</p>
他也讨厌宠物，她哀求他不要捅破，提心吊胆了一星期，他果然保守了秘密。</p>
再后来，那只三花猫发情，跳窗跑了。</p>
程枝触动情肠，木讷的眼睛眨了眨，“你忍心我和耿世清订婚，是吗。”</p>
男人仍旧平和寡淡，“木已成舟，没有挽回余地了。”</p>
她眼圈一湿。</p>
周聿琛接过保姆递来的黄金发钗，是步步金莲的造型，轻轻插入程枝的发髻。</p>
他咫尺之遥，又仿佛远隔千里。</p>
“订婚仪式后的午宴，记得换礼服，戴那顶水晶冠。”他视线下垂，“今天应该洗头了吧。”</p>
程枝万念俱灰。</p>
举行了仪式，权富圈人尽皆知，无法转圜了。</p>
周聿琛拨弄着她鬓角的金流苏，手腕间是熟悉的香水味。</p>
“枝儿小姐，快上车吧，耿家在徽园迎接您呢！”何姨扶着程枝，踏上红毯，“六个包厢，一桌八位客人，图吉利数嘛，夫人的意思是订婚从简，婚礼隆重，那时六十六桌，八十八桌都是有的！现在华夫人住院，周家大张旗鼓办喜事不妥，委屈您了。”</p>
程枝一言不发往外走，周聿琛接了秘书的电话，他回避到阳台，吩咐了几句，也走出宅子。</p>
周淮康夫妇已经上车了，周聿琛作为送亲的娘家哥哥，陪程枝坐第二辆车。</p>
“聿琛，世清改口的红包在你手上吗？”</p>
周夫人找遍了，也没找到。</p>
“在。”周聿琛安顿好程枝，绕到另一侧车门，“一共两个，您和父亲一人一个，包了一万零一块。”</p>
周夫人松口气，“你自己包了多少？”</p>
他拉车门，“您别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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