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孩子多，每年都会收到几个，五六年前去找的不管是不是温阮，都是一丝希望。</p>
温阮了无生气的眼睛忽然生出了亮光，胸口咚咚的跃动着，艰涩的声音道：“是真的吗？”</p>
应树点头道：“我想，应该是的。”</p>
温阮垂下眼睑，手指抠紧了沙发坐垫，抑制着心头的激动。</p>
那……会是她的父亲吗？</p>
应树看她的表情不像来时的木讷，看了一眼霍瑨深，霍瑨深望着温阮，紧蹙的眉毛松开了些。</p>
这么多日子以来，这还是温阮第一次有情绪反应，而且是开心的。</p>
他转头看向应树，对他点了下头无声道谢，再对着温阮平静道：“如果你想去那的话，我可以让人送你过去。”</p>
正好，听说霍祝平“病情好转”，已经开始活动起来了。</p>
霍瑨深本来还担心温阮这样的情况下，如果霍祝平找了过来，又将是一场大麻烦，眼下看来，如果把温阮秘密送走，也就避开了霍祝平的骚扰。</p>
温阮还沉浸在欣喜中，闻言微微一怔，抿了抿嘴唇，点头。</p>
霍瑨深道：“那好，我现在让人去安排。”</p>
他站起来去打电话联络，应树端着手中的水杯，平静的眼眸望着温阮似有话说。</p>
温阮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毕竟之前把他看作自己的父亲。她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消息？”</p>
应树微蹙了下眉，道：“如果是不能说的，我就不会开口了。”他顿了下，想了想还是问道，“温小姐，我想请问你，你四岁的时候，是否还记得一些？”</p>
说到这里，应树的语调更缓慢了些，诱导着问：“比如……你在被送到孤儿院之前，跟什么人在一起？”</p>
“……有没有跟你一样的小孩？”</p>
温阮嘴唇微动了下，大大的眼睛写着茫然。她心里想的，一直都是自己是被父母遗弃的，当然那时候是跟父母在一起。</p>
她张了张嘴，眼神微微放空，过了会儿，摇了摇头：“我曾经失忆过，而且，那时候我还很小，几乎没有什么记忆了。”</p>
在她久远的记忆里，只有一个背对着她的模糊身影。</p>
“你是不是想问，那时候我是否跟你的女儿在一起？”</p>
在沈妆坚定的认为温阮就是颜喃后，温阮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当年弄丢了她，沈妆说过，她的女儿是被人强行带走的，因为应树得罪了人，遭到的报复。</p>
那么当年，她也是被拐带走的孩子之一么？</p>
温阮蹙眉想了想，忽然脸色白了，那么那个来找她的人，是贩子？</p>
应树看她大变的脸色，温和道：“你不用紧张，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是犯罪分子，不敢贸然前来的。我想，应该是跟我一样，前去寻找孩子的父母。”</p>
温阮随即松了口气，牵了牵嘴唇笑了下。看到应树略微失望的表情，道：“你还好吗？”</p>
应树的眼眸黯了些，他抱着希望问了一句，看来是不可能了。他淡笑了下道：“没事。已经找了那么多年，习惯了。”</p>
霍瑨深打完电话走回来，跟温阮说都已经安排好，温阮点了点头：“好，我想，我很快就会过去的。”</p>
霍瑨深“嗯”了一声，看到温阮焕采的脸庞，眉毛又微蹙了下。</p>
她在寻找父母这件事上，总是充满了希望。</p>
这回，也不知道是否真能找到，万一……他想提醒一下温阮，别抱太多的希望，平常心，可自己在脑子里先否定了这个提醒。</p>
消息是应树带来的，比起霍祝平那些人要牢靠的多，最不济，不会被人利用。再者，温阮连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不如让她带着些希望走。</p>
就算找不到，孤儿院或许能让她的心平静些。</p>
霍瑨深后来又说了几句，然后便跟应树回去了。</p>
温阮跟着他们走到花园，望着霍瑨深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终没有开口。</p>
……</p>
路上，霍瑨深开车，应树坐在副驾驶上。</p>
霍瑨深曾经答应过颜汐副驾驶的位置只能她坐，但应树是老丈人，没有暧昧嫌疑。</p>
应树不知道霍瑨深跟颜汐定下的小九九，皱眉想着什么。他转头看了眼霍瑨深，若有所思。</p>
路边有家烧烤店，此时正在准备晚上的材料，应树瞥了眼，让霍瑨深停车。</p>
两人下车走过去，应树在冷藏柜里挑了些东西，交给门口的小伙计先烤了。</p>
霍瑨深疑惑的看他：“给颜汐？”</p>
这怕是不能吧，那女人饭不好好吃，天天想吃零食，已经被他说了几次了。本以为老丈人回来可以教育教育她，没想到他居然“助纣为虐”。</p>
应树侧头看他：“她怀孕，你给她吃这些？”</p>
霍瑨深：“……”怎么可能。</p>
应树往屋子里面走，挑了张靠门口的桌子坐了下来，霍瑨深跟着走了过去。</p>
应树倒茶水，霍瑨深看他，道：“爸，你说的那个来找温阮的人，真是她的父亲？”</p>
应树抿着嘴唇没有马上说话，茶水滚烫，他吹了吹，抿了一口后抬眸看向霍瑨深，精明深邃的眼睛里藏着什么。</p>
霍瑨深的眉毛微微蹙起，他打完电话回来时，应树跟温阮的对话他听到了一些。前后猜想了下，大约知道他们在说什么。</p>
如果找温阮的人，是当年的贩子……</p>
贩子没有人性，可去孤儿院找人，除非温阮的身份特殊，不然就是他们自己的女儿。</p>
温阮单纯，想着应树正直的个性不会骗她，便信了他安慰人的话。</p>
应树眼神未变，却多了份意味深长，他道：“霍瑨深，其实你暗地里查到了些什么吧？”</p>
霍瑨深敛眸，左手手指转着水杯，沉默着。</p>
应树看他模样，不说是也没说不是，他道：“我去孤儿院的时候，院长说，已经有人去查过了，查得还很仔细。院长说那里被水淹过，但是资料室在二楼，影响应该不大。”</p>
“后来她们清点资料，却发现有几分资料被泡了水，完全毁了。如果她们有警觉，或者当时的情况不是那么紧急的话，她们就会发现，发大水时都没浸泡的资料，怎么会在后来不行了呢？”</p>
“当时她们以下雨，雨水沿着墙面裂缝渗透了那一墙的资料把这件事了结了。”</p>
“其实，这是你做的吧？”</p>
不管是霍瑨深自己做的，还是他找人做的，都与他有关。</p>
乡下的孤儿院没有那么正规，又缺乏人手，也没有专业的人来收集资料，所以出了这件事也只当小事过去了。毕竟比起孩子的安全，那些毁坏的资料不算什么。</p>
后来，应树还得知新建的孤儿院是霍瑨深捐资建造的，院长的说法是，霍瑨深在这里住过一年，那栋新孤儿院是他给的回报。</p>
这个理由在，霍瑨深做什么善事都是合理的。</p>
应树在温阮面前说的很保留，所以温阮没有怎么怀疑，还对她所听到的还很激动。</p>
霍瑨深抬起眼皮，目光冷静。他道：“温阮八年前失踪，我找了很久。当时我怀疑的人是霍祝平，可他坚决否认。我当时也没足够的证据。”</p>
“可我在找人的过程中，发现有另一帮人疑似也在找温阮。我调查了一下，发现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背景复杂。我担心他们比我先找到温阮，也担心他们会去孤儿院找资料，便提前行动，把资料毁了。”</p>
“我不确定温阮跟那些人是什么关系，但未获得她平安的消息之前，我只能这么做。”</p>
做烧烤的小伙子把应树点的那几份烧烤送了过来，放在不锈钢的盘子里，羊肉串、五花肉、烤香菇烤茄子，不算多，好像就只是为了找个地方说话。</p>
应树拿了一根羊肉串，咬了一口，半眯着眼睛瞧他。“所以，当沈妆坚持是温阮，而颜汐持否定态度的时候，你没多想就站在了颜汐这一边。因为你能肯定，她不是。”</p>
霍瑨深抿着嘴唇，收敛了几分气势。</p>
应树鼻子里哼了一声，男人骗女人的把戏都一套一套的。</p>
那时候，颜汐那丫头还说霍瑨深相信她，感觉自己把他给驯服了的。</p>
应树问道：“那时，你为什么不说实话？”</p>
霍瑨深道：“我后来怀疑温阮是他们的孩子，如果温阮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再者，我也不想她听到这个消息盲目的去找，或是给她造成更大的打击。”</p>
“比起这个，我宁愿用颜汐的方法来将她排除应喃的身份。”</p>
应树一根羊肉串吃完了，见霍瑨深没动一下，伸手拿了一根肉串递给他，霍瑨深接过来看了眼，咬了一口，没那么矫情。</p>
应树点了点头，气息微沉道：“你的怀疑是对的。”</p>
所以，他才会问温阮，是否还记得当年有没有同样的一个小女孩跟他们在一起。</p>
应喃被带走的时候，彻底激怒了警方。当时那帮人本就被围剿躲躲藏藏，他们的报复行动一出，上面下了死命令，必须破案。在这种情况下，全国都是风声鹤唳。后来警方抓到了大部分人，就只剩下几个核心人员还在潜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