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十七年，正月初六。</p>
杜若雪一早就派丫鬟去客院请了裴媛过来。</p>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北风呼啸，似是有零星的小雪花飘落。</p>
裴媛披着一件厚厚的出风毛斗篷。</p>
这是杜若雪派人给她送去的。</p>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披这种斗篷，看到外面下小雪，第一反应是怕把斗篷给淋坏了。</p>
还是小丫鬟再三劝说，这才有些心疼的披上了。</p>
幸而王府中到处都是走廊长亭，一路走来，倒也没有淋到什么雪。</p>
很快到了舒云阁。</p>
一进花厅，裴媛便恭敬的朝着杜若雪行礼：“民女见过世子妃，愿世子妃平安顺遂。”</p>
有些不伦不类，但诚意满满。</p>
杜若雪忙的起身上前，一把扶起裴媛：“都说了，不必这些虚礼。”</p>
“今日外面那么冷，还把你叫过来，冻坏了吧？”</p>
“秋月，上滚滚的茶来。”</p>
“春风，拿个手炉过来，再把脚炉也端过来。”</p>
裴媛忙的说道：“多谢世子妃，我不冷。”</p>
这些年来，她早就习惯了。</p>
比一般人都抗冻。</p>
秋月很快端来一杯热茶，笑道：“裴姑娘，这是牛乳茶，我们世子妃最爱，您也尝尝。”</p>
春风也已经命人把脚炉抬了过来：“裴姑娘，您坐下，脚踩上面，暖和些。”</p>
裴媛连忙一一道谢。</p>
春风又去一旁架子上取了一个绚蓝珐琅手炉，往里面夹了一块儿燃着的炭，又放了两块儿香饼进去。</p>
而后才递到裴媛的手里：“里面加的是香梨饼，暖香甜而不腻。”</p>
裴媛立刻双手接过来，再次道谢：“多谢。”</p>
“在我这里，不用这么客气。”杜若雪坐在裴媛对面，身后靠着一个弹墨大引枕。</p>
“今日叫裴姑娘过来，是有宋家的消息要告知。”</p>
“我已经派人带着裴姑娘的信物去见了宋家的老夫人，和她说明了种种，她心里已然有了成算。”</p>
“再者，还有你父兄为你定下的李家婚约。”</p>
“这婚约，你不用放在心上，本就做不得数的，因为你和宋家公子的婚约，是在衙门过了明路的。”</p>
“只有双方同意，同去衙门退掉婚约才作数。”</p>
“你偷偷跑掉后，你父兄不舍李家的聘礼，打算用你母亲代替你，送过去。”</p>
裴媛瞬间瞪大了眼睛：“什，什么？”</p>
“你没听错。”杜若雪抿了一口牛乳茶：“你父兄打算让你母亲代替你出嫁，然后再偷偷跑回来。”</p>
“这，这……”裴媛抿紧了唇：“太荒唐了……”</p>
“是啊，太荒唐了。”杜若雪点点头，而后抬手覆住裴媛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p>
裴媛的手，很瘦，很粗糙。</p>
如同老树皮一样。</p>
而且上面青筋嶙峋，一点儿都不像个双十年华的姑娘家。</p>
杜若雪一阵心疼。</p>
如果三弟所言都是真的，那她这些年来，岂不是白白受了那么苦。</p>
好在，终于迎来了转机。</p>
“那我母亲……”裴媛抿着唇，双手无意识的绞着衣角。</p>
“她同意了。”杜若雪说道。</p>
裴媛沉默了良久，而后叹一口气：“同意了，那就一切都随她吧。”</p>
她对这个母亲，还有那个家，实在没什么好感。</p>
心里不安，询问这么一句，也是为人子女应该尽的孝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