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孙干部的周玉堂,脸上还有微微蒸腾的酒意,晕晕乎乎的坐在了正堂的凳子上。他从衣袋里摸出来一根烟卷,也不点着,低头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周玉堂年纪大了,气管有毛病,甚至有点气喘,因此抽烟稍有节制,但多年的老烟枪,戒烟是不能的。
他身上不仅有老式的旱烟杆,还经常装着卷烟,卷烟档次不低,都是用来招待的别人,自己忍不住的时候,会点着一杆老旱烟换来唯一的享受。
收拾碗筷的支书老伴,瞅着老头子又拿起了烟卷,关心的说道,“还是少抽点!”周玉堂每抽一杆烟,都是没命的咳嗽老半天,听的人心疼。
“今天高兴,就多抽一杆。”说话间,周玉堂已经点燃了烟杆。他确实是高兴的,听孙干部说,全公社也就七个大学生,他这儿就出了四个,心里痛快啊!以后,去公社开会,都得比别人腰杆硬。今年,他这一亩三分地,可是放了个大卫星。
“你就给自己找理由,又不是你儿子考上大学,你高兴个啥?”
周玉堂眼睛一瞪,“妇人之见。”
“娘,我看爹高兴的对,大斌他们考上大学,少不了爹的帮衬。以后有了出息,还不得给爹面子。”瞧了一晚上的稀奇事儿,听着孙干部诉说姜斌的“状元”有多难得,福根也是开了眼,跟着高兴,看着爹娘的讨论,他是力挺老爹的。
福根老娘听到这话一口气不畅,立马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就向着你爹,就你俩对。”
“村里出了能人,而且大斌跟福根要好,指不定哪天能帮衬上呢。”看着婆娘要上火,周玉堂磕了磕抽完的旱烟,赶忙捡她爱听的说。
“这倒像句人话。”
晚上,有不少人在支书家招待孙干部,等大家散了场,姜家大儿子得了“状元”的事情,瞬间传遍了小村子,轰动一时。
要知道村里的那三个大学生,都是外乡人,高兴归高兴,以后回不回来还两说。姜斌可是本乡本土的大学生,而且还拔了头筹得了状元,怎不叫人欣喜,这可是村里得第一个大学生。
王芳是越发的舒心了,大儿子考上了大学,今年搞副业又挣了不少,生活真是愈加有盼头了。自从嫁入这个家里,就没有这么畅快过,做饭的时候,都忍不住的哼了出来。
孩子们一直爱吃锅贴,可那玩意不顶饱,又费油,平时王芳是舍不得的。可今天不一样,硬是大方起来了,用了溜溜半袋富强粉,就是要让孩子们吃个饱。
以前家里境况不好,大儿子又该到娶媳妇的年纪了,夫妇俩私下里不知费心了多久。找了几个村里的老货帮相看,可一直推三阻四的,现在就是你来求亲也不可能了。老大将来是要穿皮鞋,端公家铁饭碗的,乡下媳妇能上得了台面,“状元”怎么也得娶个俊俏的城市姑娘。
还有,就是嫁到姜家这么多年,日子过得稀惶,要不是爹娘兄弟姐妹的照顾,还不得过成啥样子。这次大儿子给涨了脸,怎么着也得给娘家报个喜。
早饭端上桌,王芳就说道,“这么些年尽得你外家的照顾,这次考上大学,要不斌子你去报个喜,也让大家高兴一下。”
姜斌也是有这个想法的,光他的工作和考学,舅舅前前后后就费了多少心血。如今考上大学了,怎么也得通知一声。
再说去外地读书得好几年,弟弟妹妹还小,需要外家帮忙的时候多了。姜斌点着头说,“好的,娘,今天我去公社办些手续,下午就去外家报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