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三更过，小楚霖才哭着哭着在娘亲的怀里睡了过去，一月犹寒的夜里，姜圆圆哄了他许久，累出一身汗来。</p>
趁她出去打水擦洗，楚景从窗里翻了进来，小楚霖也哭出了一身汗，现在虽说睡了，还在打着哭嗝儿。</p>
楚景轻轻碰了碰他的胖脸，见他要醒，又忙轻轻拍了拍他。</p>
厨房里传来舀水的声音，楚景俯身亲了亲小楚霖的脸，目光碰到满地的碎瓷片，将靠近门槛的两块收在手里，以防姜圆圆踩到，然后又隐入夜色离开。</p>
姜圆圆打水回来，先给小楚霖擦了擦身子，又自己擦洗了一下，这才带着疲惫睡去。</p>
次日一早，她是被小楚霖压醒的，平常一觉睡到天亮的孩子，这会儿急吼吼地要下床出去，应该是饿急了的缘故。</p>
姜圆圆拍了拍他的屁股，然后把他抱出去给吉祥，让吉祥喂他吃粥，自己又睡了一个回笼觉。</p>
再醒时，已经日上三竿，小楚霖白天都听话，吃饱后就乖乖在一边等娘亲醒，见娘亲醒了，立刻爬过来，抓着娘亲的手拉她。</p>
若是这孩子白天晚上都这么听话就好了。</p>
姜圆圆换了身衣裳，洗漱完后就带着小楚霖一起去了铺子里。</p>
她来时，沈娘子正一脸愁容地一边往前看一边绣花，心事重重的样子。</p>
见到姜圆圆，沈娘子立刻道：“圆圆你快看，之前杨家那绣坊又开起来了，不过换了个名字，叫‘扬州绣品’，里面还没摆货，但看这架势似乎不小啊。”</p>
姜圆圆顺着她的话看去，的确那里正有一群人在往绣坊里面搬东西，还都用箱子装着不叫外人看见，偶尔露出来的也都是不便宜的绢丝料子。</p>
他们铺子的这块地方位置好，再开一家什么店都不稀奇，就算真的开一家绣坊，也不是姜圆圆能够阻止的。</p>
她宽慰娘子的心道：“莫要慌张，他们做他们的大生意，我们做我们的小生意就行了。”</p>
姜圆圆开的‘一江小绣’因为东西好、价格便宜，这两年来早就有了一批老顾客，盈利也比她之前预估的一年十两多得多，去年一年扣除成本和工钱外，还有三十两银子的进账。</p>
沈娘子叹口气，想也是，于是也不多忧虑一些什么，继续坐在门口干活，姜圆圆见云生带着小楚霖在玩儿，便进去先看账。</p>
账看着看着，她的思绪就有点飞远了，她在钱行里存了两千两，一年有四十两银子的盈利，其实就算是不开绣品铺子也能活下去，如果她带着孩子远远地离开，楚景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p>
听着帘子外面小楚霖的笑声，姜圆圆心口一痛，真的很害怕哪天自己会失去这个孩子。</p>
她不了解现在的楚景，一点也不了解，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出来。</p>
想着，昨日楚景疯了一般的亲吻又开始清晰起来，姜圆圆喝了一口清茶，压下那若隐若现的血腥味。</p>
她昨日，好像将楚景咬得很严重。</p>
姜圆圆垂下眸，看见自己有些干裂的手，从抽屉里拿出护手膏擦了擦，其实她应该感谢楚景，若不是楚景当年的出现，她或许现在还没有能力逃离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也不能在镇上买得起院子，更不可能得到后来的两千两。</p>
这两千两银子，是多少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姜圆圆忽地自嘲一笑，是啊，楚景还给了她一个孩子，一个她早就想有的孩子。</p>
姜圆圆呼出一口气，理了理脑子里混乱的思绪，若是楚景做得太过分，她就带着孩子离开，绝不会有任何的犹豫。</p>
正想着，小楚霖从帘子后摇摇晃晃走进来，然后是云生激动的声音，“姜姨，霖儿会走路了！”</p>
所有人都屏声静气看着小楚霖一步三崴地扑进姜圆圆怀里，然后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p>
沈娘子笑道：“霖儿一教就会，这孩子真聪明。”</p>
吉祥也笑，“小少爷真聪明！”</p>
小楚霖在娘亲的怀里仰头求夸奖，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又蹦出了一个新词，“棒棒！”</p>
姜圆圆在他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两口，“真聪明！”</p>
今日看账是看不成了，铺子里的人都有心事，沈娘子这会儿还在朝外面望呢。</p>
等到下午，孩子们放学后，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姜圆圆道：“今日咱们早半个时辰打烊，我请客去吃饭。”</p>
此言一出，众人心里都高兴起来，沈娘子不大好意思，“圆圆，又让你破费了。”</p>
姜圆圆笑，“就当是给一月收个尾，二月我们再好好干，一顿饭吃不穷也富不了，尽管吃吧。”</p>